方向确定之后,主仆之间瞬间轻松了不少。三人勉强能维持“两小无猜”的无瑕心境,暧昧不过刹那间,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依恋多过追求新奇。
修真以来,安翊在不知不觉中不断膨胀。同时年幼与亲情缺失让他的世界观并不完整,并不清楚应当如何面对这人世间的一切,难得他还有坚持。
虽然安氏和剃刀并未完全定型,但是留已成定局。安翊心中之所以对剃刀的去留悬而未决,本质上是他不知道自己想干啥,说到底就是世界观的问题。
分不清被迫还是甘心情愿,即使是赶鸭子上架,结论就是结论。
纠结已是过去,安翊竟然有心唠叨起来,似乎要倾泄心中莫名的情绪。
“惠子,方向虽然确定,但是我依然希望你们认清自我,调整好自我。”
“安氏,最多不过是一个世俗中的经济体,不是我们的重心。暂时剃刀不过是初级力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以修士之能与世俗争利,本就是稳赢不输的勾当。久而久之,轻而易举便取之不绝的假象会迷惑我们的双眼。”
其实,这些话只是脱口而出,仓促间安翊并未形成完整的思路,多少有些老生常谈,有些想到哪说到哪的啰嗦。
这次小田樱子并未嫌弃,一脸恬然。
“事实上,这种暂时的假象并非因为我们的能力已独领风骚。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修士未曾将世俗当成的目标。”
“惠子,这方世界没那么简单。我不希望你们有所偏颇,千万不能丢失本来。”
“既然想留下安氏和剃刀,必须用心经营和呵护。世俗财富,适可而止!”
不管收获是否基于际遇,有了两段人生作为参考,入世经验或有欠缺,安翊的基本认知不会偏颇,方向不会错。
随心所欲闲侃,话题却非常沉重。
无论修真界还是这颗星球,凡人和修士生活在相对独立的位面,交集被限定在有限范围内,安翊是意外。
修士的力量凌驾于世俗之上,获取世俗所谓的财富易如反掌。大多数修士不愿直接介入世俗,而是以扶持家族或者王朝的模式融入世俗,掌控一方天地。
世俗中,占有资源才是大财,才是财富真正的本源。凡人微薄的、赖以生存的生活物质,当不得财富。
世俗钞票,表面上就是一个方便交换的工具,载体。实际上,它是那些掌控了王朝实体的权贵们手中的玩物。
远的不说,浔洲巨变中的币值一路跌宕起伏与更替,无时不刻不在诠释它的本质。普罗大众眼中的命根子,却是权贵手中的如厕纸,不,手纸都嫌太硬。
站在修士的角度,修士是在给予或者协助凡俗之辈获取这类财富,他们的目标是这类凡夫俗子的信仰或者劳动。
维度不同,需求迥异。
现如今安氏是在积聚这类财富,而剃刀仿佛陷入了安氏这一团沼泽。
换个角度,剃刀的确需要积累资本的过程,否则如何实现交换?
抡起拳头那叫抢!
想一想安翊也就释怀!
世俗有其运行法则,真正财富永远都是资源或分配资源的权利。
奇珍异宝只是装饰,只是玩物,钞票则是收割的镰刀,权力的镰刀。
初入沥洲,安翊就感受到了这种财富观,沥洲也未曾掩饰,血淋淋!
安翊心有抵触,慢慢活成四不像。
这一点,安翊一度曾欣赏过沥洲那些巨擘。从最初完成迁徙到如今建立强大的皇朝,一如既往非常洒脱,总在满世界无情掠夺,从印第安人开始。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效仿他们满世界去打劫。后来放弃,也是因为看不上眼。
孤家寡人的安翊并没有特别大的需求,也不是特别愿意融入安氏,最终并未走上他们的老路,最终只是将财富与权柄当成谈资。与民争利,一天天在谋划碎银几两,沾染太多因果,容易乱心。
毕竟拥有拳头,杀富之心却也屡屡演绎为实际行动,安翊并非圣贤。
那场意气之争,安翊只是一不小心就拥有了巨额财富。经此一役,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一个即使没有介入凡俗之争,也能收割的方向。
这些意外之喜充满腐朽气息,脱离生存所需的资源,永远不会出现在普罗大众身上。安翊收割起来,心安理得。
安翊理不清自己的行为,因为他的逻辑一如普罗大众,永远站在自己的视角看待道德和规则。于是干脆放下,他给自己编织好完美的理由。
时间足够,再严苛的管理都会出现松懈,世家或王朝也会腐朽,罪恶的双手最终会伸向普罗大众,化身吸血虫。
面对贪婪和血腥的腐朽,清道夫存在成为理所应当,这个清道夫为何不能是安翊和他的姑娘们?何况,他们拥有凌驾于腐朽之上的力量,何乐而不为。
毕竟不是执法者,铁血的时候安翊也会把他自己很好隐藏起来。哪怕是掩耳盗铃,至少心理上要勉强应付过去。
这些年,安翊渐渐习惯向那些腐朽伸手。比如他那昂贵的手术刀,比如神一般的赌术,有时候他甚至化身暗夜生灵,闯入黑帮铁血收割未见手软。
其实,安翊和安氏的行为,比沥洲并未强多少,劫富未济贫,不算好人。
唯一可喜的是,有了安翊约束的安氏从不与民争利,盘踞在资本层面。
太容易获取的利益会解开人们对欲望的约束,安翊不希望小田姐妹迷失。
小田惠子没有主人那么多生搬硬套的是非逻辑,她需要财富养活孩子们。
面对这样的主人,小田惠子也只能无奈摇头,暗自叹气,她的这位主人的确有权利藐视世俗的一切财富。
这事一直让小田惠子头疼,谁叫这位主人实力强悍,医术和赌术均可通神。
关键人家还好命,只是稍稍扑腾了两下,就引来举世惊叹,逼着那些巨阀和财团上杆子拼命送钱,心甘情愿!
试想一想也对,哪家赌场不怕这尊瘟神,哪个有钱人不惜命。
是,主人不屑于挥霍,可那一院子的孤儿不就是这些钱养大的吗?无论是那双翻云覆雨的赌神之手,还是掌控生死的死神之手都略显不够,孩子太多。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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