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脚踢到铁板上
赵川也不是傻瓜,看出了蒋元兴眼神微妙,却不懂这种微妙的由来。
他不想得罪这位摄政王身边的红人,试探性地又问:“蒋侍卫?”
蒋元兴没有说话。
冷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原来京兆府平时就是这样审案的,本王真是长见识了。”
赵川整个人都僵住了。
蒋元兴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退到了一边。
没有他在中间挡着,赵川立刻感觉到摄政王冰冷如刀一样的目光落在身上,霎时间如堕冰窖,膝盖发软的差点跪下去。
“王、王爷……?”
他哪里做错了吗?
听到王爷的传召立刻赶来,了解情况后秉公执法,对犯错之人严惩不怠。
他自认为做的没有问题啊,怎么王爷看他的眼神这么冷?好像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样?
赵川心里又惶恐又茫然,战战兢兢的想问又不敢问。
萧执砚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那些押着李氏族人的官兵,声音极冷:“还不放人?”
官兵们惶恐松开手,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李氏族人被押在地上,松开后也不敢起身,惊魂未定的跪着,只有李浩担心眼瞎的母亲和妻儿,连忙扑过去扶着她们。
老妇人双眼失明,什么看不见,惶恐地抓着儿子的手。
李浩的妻子紧紧捂着年幼\/女儿的嘴,生怕她吓哭出声得罪贵人,同样害怕地依靠着丈夫,不敢抬头。
云清欢看见这一家人的样子,心口更是闷气,这都是保安堂造的孽。
后果却要唐家来偿!
不管怎么样错已经铸成,她无论如何都要替唐家洗脱骂名,把保安堂这颗毒瘤解决掉。
赵川看见萧执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放人,心里越发不安,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会错了意,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于是,赵川大着胆子问道:“王爷,这些人在京中打砸闹事,还伤了人,于情于理都该严惩,王爷现在说放了他们……不知有何缘由吗?”
萧执砚说:“你是负责审案的官员,查明缘由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却问起本王来了?”
赵川脸色一僵,脑子都蒙了。
萧执砚又说:“本王找你来,是让你看戏的吗?”
他要是来看戏的,那唱戏的又是谁?
难道是摄政王自己吗?
赵川一时魂飞魄散,立刻跪在地上,重重磕头:“下官不敢!”
膝盖和额头撞击地面沉闷的声响,听得人牙酸发软,仿佛自己的腿也跟着疼了。
蒋元兴暗暗龇牙咧嘴。
萧执砚垂眸看着他,说:“本王看你很敢。”
平静的语气里,隐隐有种暴风雨前的危机。
赵川吓得浑身都软了,砰砰磕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求王爷饶命!”
云清欢站在旁边没说话,微微蹙着眉。
蒋元兴偷摸着瞥了一眼,挪到萧执砚身边,暗暗飞了个眼神。
——差不多得了,王妃还在旁边看着呢,别把人吓到了!
萧执砚没搭理他,侧头看向云清欢,语气温和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置?”
赵川脑袋还磕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道摄政王问的是谁。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云清欢开口道:“此事发生在京中,京兆府有职责管辖,我也不便多插手,只希望赵大人能审明缘由,秉公处置便好。”
“听到了吗?”萧执砚冷声道。
赵川心里惊骇,脑子里更是迷糊一团。
他以为云清欢只是保安堂的东家,是个普通平民百姓,可是连摄政王都要询问她的意见,态度还如此温和。
那她……她到底是谁啊?
赵川满心迷惑,一时都没顾上萧执砚的问话。
蒋元兴暗自扶额,出于一种同情心,他走过来扶起了赵川,有意提醒道:“赵大人,王爷在问你话呢。”
“是是,下官听见了!”赵川这才回过神,连忙回道。
蒋元兴坏心眼地又说:“南楚王妃虽然是保安堂的东家,却无意仗势欺人,觉得李氏族人打砸一事另有缘由,赵大人怎么看?”
赵川能怎么看?
他猛地抬头看着云清欢,脱口而出:“南楚王妃?!”
“是啊。”蒋元兴故意笑道,“保安堂是王妃的生母,唐娴夫人名下的,这些年一直打着唐家的名义行医,赵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赵川差点又跪了下去,脸色虚白的直冒冷汗,嘴唇哆嗦着:“下、下官不知道,冒犯王妃娘娘了……”
云清欢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不知道保安堂打着唐家的招牌行事。
但这个也不重要了。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蒋元兴:“你别吓唬赵大人了,先处理正事要紧。”
蒋元兴笑嘻嘻地说:“听王妃的。”
说着他就松开手,退到了萧执砚身后,把可怜的赵川扔在了场中央。
赵川欲哭无泪地道:“王妃娘娘,您这样的身份怎么也不早说?下官实在不知情,刚才多有冒犯了,还请王妃见谅……”
云清欢不耐烦听这些客套话,尤其是赵川前倨后恭,说的这些话都是虚的。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保安堂的东家。”
云清欢皱眉道:“我以为在这件事里,有这一个身份就够了,不想赵大人似乎更看重别的身份?”
赵川慌忙否认:“不不不,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方才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云清欢也知道,她要是一早亮出王妃的身份,让赵川放了李氏族人,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
但是没有王妃的身份,她以“保安堂东家”的名义开口。
赵川理都不理,还觉得她胡搅蛮缠,干扰他办事了。
但赵川心里也觉得委屈。
他只是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在京城这种贵人满地走的天子脚下,根本就排不上号。
偏偏他管的又是京城中事,免不了要经常跟贵人打交道。今天这家公子闹事了,明天那家少爷闯祸了,他谁都得罪不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久而久之,难免就养成了看人身份下菜碟的习惯,能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心里算的明明白白。
谁知道今天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脚踢到铁板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