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给婆婆挖坑
侧厅里点着熏香。
云清欢低垂眉眼走进去,余光一瞥,看到皇后一身常服坐在主位上,发髻上收拾不多,显然是没有刻意梳妆过。
南楚太妃坐在下首的位置,穿着金红色绣芍药的宫装,发髻高高梳起,簪着全套的红宝石首饰,耀眼的宝石坠子垂落在肩膀上。
看到云清欢走进来,南楚太妃板着脸冷哼一声,声音大得厅内所有人都能听见,然后愤愤的扭过头,不看云清欢,满头的宝石珠翠熠熠闪光,倒显得比正宫皇后还尊贵几分。
云清欢只当没听见,上前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顿了顿,又侧身,“见过母妃。”
南楚太妃尖酸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张口就要说话。
皇后及时打断,含笑道:“你刚从寿康宫过来,服侍太后辛苦了,哪还能让你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吧,赐座。”
这话直接就把南楚太妃堵了回去,让她一肚子的刻薄话都没法说。
南楚太妃的脸色更臭了。
云清欢也知道皇后有意帮着自己,谢恩后站起身,随着宫女的指引坐在了位置上。
南楚太妃又想开口。
皇后再次没眼色的打断,关切道:“听闻太后近来身子不适,宫里的太医也拿不出太好的法子,惹得皇上忧心,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话其实是说给南楚太妃听的,意思是,你看现在太后身体不适,连皇上都挂心,你儿媳妇是为了侍奉太后、给太后看诊才进宫的,你好意思苛责她吗?
南楚太妃不但好意思,她还觉得自己苛责得很有道理!
她可不管太后什么情况,她只知道云清欢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是不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云清欢恭敬回道:“太后凤体安康,只是旧疾反复,臣妾已经为太后行过针,眼下稍安一些了。”
皇后很是欣慰,“那就好,本宫也放心不少。”
皇后本来还想说些别的,表示对太后的关心以及对云清欢的慰问,但南楚太妃忍不下去了。
她见缝插针,语气刻薄地道:“一大早上赶着进宫讨好太后,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用处!结果就行个针,也值得你在皇后娘娘面前邀功?!”
这话实在是难听刺耳至极。
连皇后都没想到南楚太妃开口就是这样的语气,一时间笑脸都僵了。
云清欢却置若未闻,语气温和地道:“母妃误会了,儿媳入宫,只是担忧太后娘娘的身体,不敢让太后久等,也并未有在皇后娘娘面前邀功的意思。”
南楚太妃眉头一竖,刚要说话。
云清欢的话却并未说完,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母妃盛怒入宫,是否因为儿媳没有等您一起,先行入宫见太后的缘故?”
南楚太妃差点气炸了,“你知道还问我?!”
“那儿媳斗胆问母妃一句。”
云清欢微抬眼眸,眸底有一丝锐利的冷光,“母妃与太后,谁尊,谁卑?”
这个问题的尖锐程度,别说是盛怒之下的南楚太妃了,就连主位上的皇后都吃惊不小。
皇后的脸色骤然变了,声音微沉,“南楚王妃,说话要注意分寸!”
这话已经不是回答谁是谁非的问题了。
而是把南楚太妃,与太后放在了一起比较,讨论尊卑,这本身就是对太后的一种大不敬。
太后是什么人,南楚太妃又是什么人?
她也配跟太后同等讨论?
南楚太妃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对劲,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愣在了椅子上。
云清欢起身福了一礼,正色道:“请皇后娘娘原谅臣妾冒犯,臣妾并非对太后不敬,而是迫于无奈。太后凤体抱恙,臣妾奉命入宫为太后分忧,母妃得知后,因担忧臣妾在宫中犯错,执意要与臣妾一同进宫,臣妾只能答应。”
“但今天早上,臣妾准备入宫时,却迟迟不见母妃身影,询问下才得知母妃尚未起身,因为担心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臣妾只能先行入宫。不想母妃却为此事大发雷霆,在皇后娘娘面前指责臣妾不孝,臣妾伤心无奈,只能斗胆一问。”
这些事情皇后其实已经知道了。
南楚太妃找到凤栖宫,拉着她车轱辘话的说了大半个时辰,早就把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
云清欢这么说的意思也很清楚。
她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南楚太妃非要拖着时间跟她一起来,摆在云清欢面前的选项就只有两个。
要么,是以太后为尊,要么,是以南楚太妃的意思为尊。
偏偏这两个选项又是冲突的,不是云清欢造成的冲突,而是南楚太妃自己造成的。
她明知道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却还不肯委屈自己早点起来梳妆准备,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睡到日上三竿。
云清欢要是等她,就一定会误了给太后请安看诊的时辰,要是不等她,她又会雷霆大怒,甚至跑到皇后面前告状说云清欢不孝顺她。
云清欢怎么选都是错。
所以,她只能问南楚太妃——你和太后,到底谁尊谁卑?她该以谁为先?
皇后一刹那就听出了云清欢暗藏不满的指控,也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冷意和陷阱,因此才要警告她说话要有分寸。
哪有当儿媳妇的给婆婆挖坑的?还是当着她这个皇后的面。
南楚太妃的反应比皇后要慢,但到底也不傻,愣了片刻就意识到这话里的问题了,她一下子激动的站起来,指着云清欢的鼻子,气急败坏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让你不尊太后了?你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这样污蔑我?!”
云清欢冷静地道:“既然母妃觉得这是污蔑,那敢问您一句,您为何盛怒入宫?”
南楚太妃脱口而出,“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自我进门开始,处处对母妃恭敬有加,言行举止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妥,让母妃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云清欢微蹙眉,一脸认真疑惑的神情,甚至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