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不可谓不讽刺
容黛夫人进府的年纪？
这个在传闻里从来没有提过。
云清欢摇了摇头。
萧执砚道：“她和你如今一样大。”
十七岁，碧玉般的年纪。
萧执砚冷淡又道：“那你可知道，我父王当年是什么年纪？”
不等云清欢回答。
萧执砚便道：“他当年六十二岁。”
云清欢蓦然睁大眼，“……什么？！”
她知道老王爷的年纪比容黛夫人大很多，毕竟相遇时，老王爷连儿孙都有了，容黛夫人却还是风华正茂。
萧执砚又是老王爷最小的儿子，更是老来得子。
不用想也知道，老王爷和容黛夫人之间是有年龄差的。
只是云清欢怎么都没想到，这对传言中的神仙爱侣，年纪相差竟然这么大。
一个六十二，一个才十七岁。
如果从年龄上看，老王爷都够给容黛夫人当爷爷了，连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比容黛夫人大不少。
难怪当年，老王爷要立容黛夫人当王妃，会遭到文武百官，甚至所有儿子的反对。
一个六旬的老人，要娶一个十七的少女当妻子，任谁来看都觉得是色令智昏。
即使抛开年龄，容黛夫人的出身，想当上亲王妃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萧执砚口吻讥诮道：“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少女，把人纳成了妾，这算什么深情佳话？”
一树梨花压海棠，说风流艳福也就罢了。
却偏偏说成是深情。
不可谓不讽刺。
云清欢听到他刻薄的形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跟年轻美貌的少女站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十分违和。
没有人会把“爱情”放在这样两个人身上。
那些关于老王爷和容黛夫人的深情传言，都从未提及过两人的年纪，只强调老王爷的一见钟情，和对容黛夫人盛宠不衰，最终追随容黛夫人而死的故事。
听故事的人不会深究细节，只是听个热闹。
连云清欢自己都是这样，要不是萧执砚说起，她根本没想过这个“深情”故事里的细节。
更让云清欢感到惊讶的是，萧执砚提到自己生父时的态度，他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语气冰冷，满是讥诮。
如果说摄政老王爷生前待他不好，他有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
可老王爷明明最疼的就是他……
连临终之前，都心心念念的指名要让萧执砚继承自己的爵位。
云清欢并不觉得萧执砚是忘恩负义的人，闻言心里充满了疑惑。
她试探性地道：“可是，老王爷确实对容黛夫人盛宠多年，也是在容黛夫人走后才病逝的，传言里都说，老王爷和容黛夫人是鹣鲽情深，生死相许。”
萧执砚冷冷地道：“即便我母亲不死，他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几天，死在后面就叫生死相许了？”
云清欢：“……”
事实虽然如此，但这么说也太难听了。
老王爷纳容黛夫人时已经六十二了，五年后去世时六十七。
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
而且老王爷是武将出身，掌兵多年，据说年轻时一直在边关沙场上，身上难免带着旧伤病痛，能活到接近七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云清欢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猜想。
“难道传言有误？老王爷不是因为容黛夫人去世才病倒的，是本身就有病痛？”
只是病痛恰好在容黛夫人去世后发作，所以传开后，让人误以为是悲痛过度所致？
这样想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是，云清欢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她迟疑的看着萧执砚，“我听闻容黛夫人去世的时间，是在六月底的时候……即便她和老王爷的关系不如传闻中那样好，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差错吧？”
传闻中容黛夫人去世的时间，和萧执砚亲口所说的忌日，中间相差了足足半个多月。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弄错的。
何况萧执砚是亲儿子，他怎么可能连自己生母的忌日都弄错？
还有他对自己父母的态度……
云清欢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
她隐隐感觉到，萧执砚看似简单的身世里，可能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执砚却沉默下来，低敛着眼眸，没有回答。
船舱里一时变得安静极了，只有船桨搅动河水的声音。
云清欢隐约明白了什么，开口道：“如果王爷觉得为难，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想探究王爷的过去。”
萧执砚摇摇头，“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云清欢心里暗想，连忌日都有误差，确实不像是寻常小事。
只怕里面牵扯到一些王府阴私，萧执砚也不方便提。
虽然传言说来轻描淡写，但萧执砚能顺利继承摄政王府，其中只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他前面还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年岁、阅历、出身都高于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执砚哪怕有皇帝的庇佑，想夺得爵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如今，摄政王府几乎成了一座空府，只有萧执砚一个人。
他的那些成年兄长，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孙，死的死，散的散，早已经不见人踪。
云清欢隐约也听说过，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获了罪，在萧执砚袭爵之前就被皇帝处置了，连妻儿都没能幸免。
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在萧执砚袭爵之前，有资格和他竞争的其他人就一个接一个的获罪被罚，独独留下他一个人。
这里面显然是有猫腻的，却没有人敢去深究，因为做出处罚的人是皇帝。
云清欢更没有立场去探究这些事，连唐家都似乎不清楚其中的内幕。
萧执砚不愿多说，或许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不能说。
云清欢想通了这一点，便主动打住话题，没有再多问。
她目光看向船舱外，“好像已经到河中央了，王爷可以放灯了。”
小船也正好慢慢停下，远处飘荡的河灯慢悠悠的过来，河面上一片烛光点点。
萧执砚将花灯递给云清欢，“这盏灯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