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二月二十号,这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吧,这些天过去,我开始习惯了。
想必你也习惯了吧,习惯了我不在的日子。
我们都得学着面对生活。
记得好好学习,别打瞌睡。
十二月二十日
沈溺”。
……
“今天到二十九号,中东部地区新一轮的大范围雨雪天气又将发展……”
冬雪丰年,可是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苏过关掉电视,泡了杯红茶暖和身子。
沈溺消失二十天了。
电话拒接,消息不回,但通讯软件账号仍处于在线状态。
老师和同学都对她的消失缄口不言,这个女孩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个幽灵。
二十天里,苏过经历了最初的迷惘,后知后觉的孤独感,再到如今的逐渐习惯。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
苏过抓起身旁的手工玩偶,捏了捏耳朵,桌上新泡的茶散出袅袅茗气。
……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冬至大如年,在北方,这天该吃饺子。
出了工业区,沿着街灯一直走,再过几百米有家餐馆,是个小门头,藏在角落里,去的往往都是熟客。
“一碗馄饨。”
苏过不想吃水饺,他更喜欢这家店的馄饨,老板娘手巧,馄饨皮包的像小猫耳朵,再加点虾皮,喝起来暖胃。
“这么巧啊。”有女人的声音。
苏过放下勺子,视野内最先出现的是一双苍白纤细的手,然后是一盘水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是颜叶的朋友,前阵子刚结束拘留。
她挺自来熟的,是苏过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晚上好。”苏过点点头。
“怎么能这么冷呢……”女人捧着茶杯,吹了吹,“颜叶不准备回来了。”
“不是去旅游吗?”苏过感谢她能主动寻找话题。
他们两个唯一的交界点就是颜叶。
“被她女朋友留住了。”女人喝了口茶,“还挺感人的。”
“怎么就感人了。”苏过暗戳戳的想。
“因为颜叶跟我说了。”大概是看懂了苏过的表情,女人继续说,“她女朋友在最后一天傍晚拉着颜叶去泰山,抵达山顶时刚好赶上日出,橘红色的朝阳下,女孩送了她一件写着万事胜意的御守,气氛感情双双到位,颜叶就留下来咯。”
“女孩子嘛,都是很在乎仪式感的生物。”
“真好。”苏过呼了口气。
“我也要走了。”女人说,“回老家。”
苏过想说句道别的话,可直至今日他连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家认识的人多,回去开家小店,混混日子,这些年总算攒了点钱。”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气色是如何补妆也遮不住的憔悴,昼伏夜出日日浓妆,身体早熬坏了。
她打过水光针,但没等几个月又恢复原状,一针几千块,仔细想想,实在不值。
青春饭吃完了。
“祝你好运。”苏过挥挥手。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苏过咬了口苹果。
其实他压根不记得这个节日,只是冰箱里恰好剩下一枚苹果。
对于一个生活在东方的孤家寡人,圣诞节对苏过而言就是普通的一天,没有礼物,更不会吃个头很大的傻鸟。
同样不为任何人,其他节日起码还有点意义,元宵节吃汤圆,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
相较之下,苏过对圣诞节的记忆仅剩下少部分虚构作品,比如圣诞之吻,再比如非常家庭。
尤其是后者,主角和古灵精怪的表妹在雪后亲吻,那一幕温暖到让人分不清真实或虚幻。
“要写篇圣诞特辑吗?”他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午夜,女孩踏上冰面,冰面上反射着远处灯塔的微光,镜头拉远,巨大的圣诞树立于湖边,树梢挂满彩灯,夜空是满天星华……
脑海中一旦浮现唯美的画面,他就一定要试着描绘出来。
……
十二月二十七日。
苏过又做了与上次相同的梦。
“沙沙沙……”
隐约的歌声后,叫醒他的是下课铃。
等老师离开教室,班里一片喧哗,恨不得把藏了四十分钟的话一口气说完。
苏过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空出的座位。
马上就是一月一日,他们两个成年的日子,苏过费尽心思织出的玩偶,要送不出去了。
“你到底……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