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丞相府出来,霍云卿看到了一直候在外面的玲珑。
无论是家宴还是宫宴,侍女侍从都是不得入内的,除林夏这般的带刀侍卫,一来避免闲杂人等混入其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为主家减少负担,当然主家会为他们备好简单的膳食,不至于让他们饿肚子。
玲珑迎上来的那一刹那,霍云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刚才一直在想,这位丞相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孟大人是想撮合她和萧北乾?
倒也不奇怪,孟鸣舟是萧北乾的亲舅舅,自是萧北乾一派,理应为他筹谋。
霍云卿不再多想,坐上了马车。
她受孟大人所托要去辰王府送酒,因而不用和霍惠然一辆马车了,霍惠然与霍怀修他们一块回去,霍怀宁则和她同乘。
他的理由很充分,那辆马车太挤了,他不想坐。
今日孟府人多,他们兄弟三人又来得有些晚,以至于他没能和霍云卿说上话,听闻霍云卿要去辰王府送酒,霍怀宁自是不放心,定要跟着。
马车里,霍怀宁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丞相大人和别人不一样,哼!让你去送酒,亏他想得出来!”
霍云卿侧目:“你也看出来了?”
“还不够明显吗?”
是啊,太明显了!
霍怀宁的话让霍云卿再度陷入沉思,孟鸣舟可是一朝宰相,他能是愚昧之人吗?今日人多眼杂,孟大人让她去辰王府送酒的事定是瞒不住的,他这分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撮合她和萧北乾,究竟用意何在?
无论是如贵妃还是萧璟丞,乃至于陛下,他们的一言一行她多多少少能猜测一二,可唯独这位丞相大人,她实在看不清。
“云妹?”霍怀宁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霍云卿恍惚回神,看向霍怀宁问:“三哥,你刚才说什么了?”
霍怀宁无奈重复:“我说,要不你就选辰王殿下算了。”
听了这话,霍云卿的脸刷的红了,恼羞道:“三哥,你说什么呢!”
“你想嘛,霍惠然肯定是要嫁给端王的,那端王我们就不考虑了对吧?剩下的齐王、贤王、睿王,你都瞧不上,那只剩下辰王了嘛。”说着,霍怀宁摸了摸下巴,笑道:“其实辰王不错,虽然性子怪了些,但他是皇嫡子,又得陛下宠爱,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下,没想到她三哥竟是个看脸的。
“云妹,你说说嘛,你对辰王感觉如何?”
“没感觉。”
“他这样的你都没感觉?”
霍云卿没搭理他。
霍怀宁嘶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莫非你心有所属?是不是那个叫无什么的?”
“你说无颜大哥?”霍云卿只觉好笑:“无颜大哥就是无颜大哥,我敬重他,绝非倾慕于他,三哥,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了。”
霍怀宁犯愁:“你这也看不上,那也不喜欢,难不成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霍云卿反问他:“有何不可?”
霍怀宁一想也对,他们霍家又不是养不起,而且谁也不选,方能保持平衡,不至于让霍家过早立于风口浪尖。
这样想着,霍怀宁忍不住心疼霍云卿,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的承诺:“云妹,你放心,三哥一定会多立军功,让咱们霍家牢牢站住脚,届时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没人敢多言半句。”
霍云卿心中动容不已,她家三哥今日喝了不少酒,脸都喝红了,可她知道,他方才所言句句真心,绝非空口白话。
马车渐渐停下,玲珑的声音在外响起:“姑娘,辰王府到了。”
霍云卿应了声,打开木制的车门弯腰下了马车。
玲珑先一步上前传话:“我们家姑娘是霍家大姑娘,受丞相大人所托前来给辰王殿下送酒,还请通传。”
辰王府门房的人都有些懵,丞相大人让霍家嫡女来给他们家王爷送酒?这合理吗?
可门外的马车的确挂着霍府的灯笼,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也的确衣着华贵,门房的人犹豫再三,还是进去通传了。
不多时,林夏匆忙赶来。
他朝霍云卿抱拳见礼:“霍姑娘。”
霍云卿微微颔首,朝站在身侧的玲珑看了一眼,玲珑会意,立即上前将手中的几坛酒递了过去。
她这才开口:“丞相大人托我把酒送到辰王殿下府上,孟大人不放心殿下,故让我来看看殿下是否无碍。”
霍云卿这话的意思是要进府。
林夏自然听懂了,可他尴尬的笑了笑:“霍姑娘,殿下已经睡下了。”
言下之意,不太方便请她进府。
睡了?
霍云卿觉得奇怪,如果真的睡了,林夏又为何一脸为难。
“府医看过了?”
林夏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玲珑,转念一想这是霍姑娘信任的人,自是无妨的。
“看过了,霍姑娘尽管放心。”
林夏都这么说了,霍云卿也不好再多问,颔首道:“那便不打扰了。”
“有劳霍姑娘特意跑一趟,霍姑娘慢走。”
林夏目送霍云卿上了马车,而后转身跑向了后院,没错,他用跑的。
萧北乾的院子里正乱成一团,几名府医满头大汗的在给萧北乾扎针,床榻边更是摆着一盆血水,连带着被褥上也沾了血迹。
林夏急问:“殿下如何了!”
其中一名府医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密汗,回话说:“殿下中了情毒,却强行压制又未能及时医治,如今急火攻心,只怕会伤及五脏六腑。”
林夏听完神色凝重,他沉声道:“殿下明日还要上早朝,绝不能耽误,你们快想办法,务必确保殿下无碍。”
府医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称是。
萧北乾虚弱的看向林夏,问:“她呢?”
“回殿下,按您的吩咐,已经让霍姑娘回去了。”
萧北乾缓缓道:“这几日,本王都不想见到她。”
林夏心下了然,恭声回话:“属下明白。”
萧北乾没能再说一句话,他呼吸沉沉,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沾染着些许血迹,整个人如破碎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