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兴把王大林和他的同僚都聚集起来,让双方对峙。
对峙到后来,他们各执一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就是六趟,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记错!”
“对啊,一个两个记错有可能,我们全都记得是六趟,那就是六趟!”
“五趟,我给自己数着呢!我记得很清楚,那日睿王殿下来之前,我去了五趟茅房,后来齐王殿下出事,我憋了好一会儿,后来又去了五趟,一共十趟,不可能记错!”
霍云卿和赵佑兴对视一眼,都已然确定,他们都没有记错,而是中间多出来的那一趟,回来的并非王大林,而是另有他人!
“不对啊,大林说要去看大夫,他肯定记着的,难不成咱们都……没记错?”
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显然他也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齐王中毒身亡一案,他们在天牢当值的几个,都得担大责任!
狱卒们后知后觉,不由面面相觑。
王大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僵硬又颤抖。
“这,这……”王大林抬头望向霍云卿,嘴唇蠕动:“霍,霍御史,卑职,卑职是不是……”
他不敢往下说,但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懂。
“好好想想那多出来的一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霍云卿异常冷漠,并未对王大林生出怜悯之心。
她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证实王大林并非下毒之人,其他的,多说无益。
王大林连连点头,又慌又急的说:“对对,想,好好想。”话说完他又反应了过来,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啊!”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茅房,哪知道多出来的那一趟,究竟是谁替了他。
霍云卿目光沉沉的看向其他几名狱卒,“看守不严,玩忽职守的罪名你们应该明白,要想活命,就给我好好想!”
狱卒们用力点头,都在努力回想。
“大林,是不是那次,你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我还说你身子弱?”
王大林立马回应:“什么身子弱?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这话。”
“对了,问题就出在这儿,有人趁你去如厕的时候,扮成了你的样子,我看到的你并非是你,而是毒杀齐王殿下的凶手,他装出腹痛难忍的样子,我们还让你去里面坐会儿。”
“是,我也想起来了,你进去之后我俩还说你闹肚子这么严重,身子太虚了。”
二人说着话,突然僵住了。
“所以……是我们把凶手放进去的?”
“好,好像是这个意思。”
这下好了,他们两个也跌坐在地,一脸苦相。
霍云卿看向其他几个,“你们可有见过这个人?”
剩下的几名狱卒互相对视,而后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
“霍御史,卑职有罪,是卑职失职!”
“霍御史,求您给卑职等一条生路吧!”
“霍御史……”
“闭嘴!”霍云卿冷眸一扫,“说些能救你们的,莫要废话。”
听了这话,他们都是点头,不敢有所隐瞒。
事发那日,他们都见过那名假冒王大林的凶手。
天牢里有供他们休息的方桌,当时假王大林趴坐着,他们作为同僚,平日里关系也不错,还给他倒了杯热茶。
假王大林一直趴着,他们看身型什么的都差不多,脸上也都是胡子,且天牢里本就昏暗,他们哪里想得到那根本就不是王大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把凶手放进来毒杀了齐王殿下,只怕是要落个陪葬的下场!
“霍御史,该说的卑职们都说了,绝无隐瞒啊!”
“知道了,监察司会查明。”
他们想活命,自然不敢隐瞒,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大林,谁能证明王大林说的是真的呢?
多出来的那一趟,到底是王大林本人,还是有人冒充他?
说白了,他说去了五趟就是五趟吗?万一他只是虚构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王大林怎么办?
事关皇子死因,若不能证明,等待王大林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王大林整个人颓废的瘫在地上,感知到霍云卿的视线,他木然抬起脸,恐慌的颤抖着。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王大林爬起来跪在霍云卿身前,颤声道:“霍御史请问。”
“你怎会吃坏肚子?在哪里吃的?吃了什么?”
“卑职是吃了家中夫人做的大骨汤才会闹肚子,但此事绝对与我家夫人无关,我家夫人也闹肚子了,家中老父母还有我家两个孩子都闹了肚子,霍御史,还请明察!”
看来是有人在他家的饭菜里下了泻药才会如此。
可还是一样,没有证据,无法证明是不是王大林自己下的泻药,为的就是东窗事发的时候能够脱身。
霍云卿看向赵佑兴,见他浓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大林没有得到回应,慌张的看向他们二人,“霍御史?赵御史?”
赵佑兴看向他,“你说的我们监察司会调查清楚,若有半句假话,你知道下场!”
王大林重重磕头,高声道:“卑职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卑职敢发毒誓!”
赵佑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可狱卒们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只能互相搀扶着起身。
从天牢出来,赵佑兴长叹了一声:“王大林空口无凭,只怕难以叫人信服,监察司是讲证据的,若查不到证据,毒杀齐王殿下的凶手就只能是王大林。”
霍云卿明白这个道理,停下了脚步,侧身问他:“他的家人呢?”
“毒杀皇子,诛九族的大罪。”赵佑兴说完紧抿着唇,神情凝重。
霍云卿默了片刻,又问:“你觉得是他吗?”
赵佑兴摇了摇头:“没有人会拉着全家人陪葬。”
“是啊,你我都清楚不是他。”霍云卿突然嗤笑了声:“只因死的是皇子,就得有人拿命来赔!皇子的命是命,百姓的命难道贱如草芥?”
赵佑兴听了她的话下意识的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叹息着提醒:“霍姑娘,慎言。”
霍云卿只是笑了笑,她不再多言,沉默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