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乐城春秋别苑上空漫天蝙蝠黑鸦飞舞,苑里缓缓升起覆碗状的魔阵,将一切事物隔绝在外。
剪桥等人还未休整便迎来了后族使臣,邀请他们去祭乐城边镇舞阳城商议军机要务。
鹿晨林不敢擅专,把所有人叫来议事。
钦刚骂骂咧咧道:“这群软蛋来得挺快,弟兄们都没喘口气呢!”
青镰等人也是面露倦色,祭乐城处处是妖兽,杀不胜杀,他们虽然收复了春秋别苑,但也累得够呛,眼下伤者未医、劳者未休,不便冒进。
鹿晨林臻首道:“我先带几个使臣过去看看,剪桥将军可愿随同?”
剪桥冷漠道:“斩将杀敌我在行,耍嘴皮子不行!”
鹿晨林看向赤羽公道:“老先生可愿同去?”
赤羽公捻着美髯道:“可!”
“观老呢?”
观广知揖手道:“女君子宽心,我已将事务安排妥当,愿随女君子同去!”
鹿晨林脆声道:“那便由我与观老、赤羽公、剪桥将军、牧门主前往,别苑的事务便拜托各位了!”
青镰点了点头,观广知忽然笑呵呵道:“门外那两个偷听的也一块去吧!”
门外偷听的?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乐松寒昂首阔步进来,一个红色小身影躲在他后边,都看不清是谁?
乐松寒抱拳揖礼道:“学宫弟子乐松寒,愿随女君子同去!”
鱼莲探出脑袋起哄道:“我也去!”
“你们两个……”
鹿晨林迟疑了,这俩都是大人的宝贝疙瘩,可不敢让他们乱跑啊!
观广知笑道:“乐松寒是祭乐城人,可以给咱们当向导,鱼莲是大人的得意弟子,肯定能帮上忙的!”
鱼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嘻嘻道:“观老你真好,有大事还能记得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众人捂嘴偷笑,鹿晨林无奈道:“你俩一起去吧!路上跟紧牧门主不要乱跑。”
鱼莲拍胸脯道:“放心吧!我们可听话了!”
“出发!”
鹿晨林娇喝一声,带着众人绝尘离开。
别苑里,伤员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他们以为祭乐城的战争和云山坝一样,能够顺利拿下,顺利凯旋。不料这赶路的功夫就伤了上千人,随队药师都不够用。
一个安定门护卫正龇牙咧嘴忍受伤痛,忽然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忍着点!”
那护卫愣了一下,扭头张望,只见一个瓷器般的女娃娃在帮旁边的人上药。
那女娃子不过六七岁大,一头紫色卷发,婴儿肥的小脸白嫩细腻,精致得像美玉一样。
这是谁家的娃娃?
护卫这才发现有个黄衣女子跟在女娃身后背包裹递东西,那女子面带紫纹,两把随身短剑,气息深渊如海。
山水部里只有一人符合这身扮相--风叶,那个女娃子就是捷楼族的小公主--妹喜了。
“忍着点!”
护卫再次愣住了,这回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稚嫩、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正在扒拉行囊,掏了许多瓶瓶罐罐和针线出来。
他翻开自己的伤口,仔细涂抹药酒,让伤口麻麻辣辣的,渐渐失去知觉。
护卫不安道:“你谁啊?”
“春秋学宫弟子桑菩提,你可以叫我老桑!”
护卫愣住了,学宫弟子里年龄最大的也才21岁,这人头发花白,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啊!
桑菩提自顾忙活,大眼瞪小眼地穿针引线,在他伤口上缝起针来。
护卫眼珠子都瞪圆了,怒道:“你干嘛?”
老桑闷声道:“缝针啊!伤口裂得那么大,不缝针怎么行?”
护卫急道:“这是肉,不是布,哪能胡乱缝针啊?”
老桑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出解释的词,只好自顾忙活。
护卫拦不住他,只好抬头仰望天空,泪水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滴落。
老桑好奇道:“很疼吗?我上了麻沸散的呀?”
护卫没欲哭无泪道:“我不是肉疼,我是心疼!”
“哦!心疼啊!我等会给你看看,按理说伤不到心肺的。”
护卫气急败坏道:“你他娘的......你还是给我找个药师来吧!”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拎着药箱路过,忍不住道:“老桑可是学宫里医术最好的,就是药坊里也没几个比得上他,你腿上那么大的口子,其他人医好了你也得瘸着走,老桑医好了保你没事。”
护卫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老桑倒是谦虚得很,诚恳道:“我不行的,医好了也会留疤,要是换大人来,那才是真的恢复如初。”
护卫好奇道:“哪个大人?”
老者好奇道:“你也得到过大人指点?”
老桑点头道:“大人教我们缝头皮、肚皮、脸皮和筋肉,我都没学好。”
缝大腿就够离谱了,居然还有缝头皮、肚皮的?
老者兴致勃勃道:“怎么教的?”
“先把一个人的头皮切开,打开头盖骨取出里边的瘤子,然后再缝回去。”
老者瞪大眼睛道:“没把人弄死?”
老桑嘟囔道:“怎么可能会死?大人可是治好了他的偏头痛!”
老者不信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时候的事?”
老桑停下手头的活,认真想了想,随即挠头道:“几年前的事了,大人时常教我们一些特别的手法,可惜我学不会,木黎苏先生倒是学了不少。”
“我说!”
护卫欲哭无泪道:“你还缝不缝了?你俩是不是合伙来骗我的?”
老桑收起针线道:“缝完了,现在得上药。”
老者意犹未尽道:“老弟先忙,回头我再找你聊聊。”
老桑点了个头,敷完药就把护卫晾在一边,也没交代什么话,让护卫患得患失,忐忑不已。
“给!”
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端了过来,粥里还飘着人参、枸杞、红枣等乱七八糟的药材。
这是粥呢还是药呢?送粥的小丫头着实有些胆小,两手捧碗,耸肩弯背,撅着身子像鞠躬一样。
护卫好奇道:“你又是谁,来干嘛?”
那女娃怯生生道:“我是学宫弟子灶喜,你也可以叫我泪包,我来给英雄们送吃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卫挠了挠手,这吃吧怕闹肚子,不吃吧又怕没别的,左右纠结啊!
见他迟迟不肯接受,灶喜难过道:“我只会这个,虽然不太好看,但味道还行,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得吃这个补补!”
隔壁的伤员忽然喊道:“女娃娃,他不吃给我!”
护卫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热乎乎的药粥下肚,甜味、苦味、酸味、辣味一起散开,让人分不清南北。热感、滑感、涩感、粘感次第扑来,让护卫把脸皱成了褶子。药香、米香、肉香混搭在一块,这味道……
护卫苦着脸砸吧嘴巴,咕噜两下把粥喝完了。
泪包把碗一收,向下个伤员走去。
这粥真是一言难尽啊!
护卫悠悠躺下,不疼了也不酸了,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就是这粥的后劲有点拖拉又有点小,让人想要再来一碗。
刚好有个游手好闲的小子从他面前走过,护卫吆喝道:“那小娃娃,能不能帮我打碗粥来?”
那小子愣了一下,看着他身上的豁口道:“原来受了重伤,难怪能喝泪包煮的粥!”
护卫愣道:“怎么?她的粥很有名气吗?”
那小子没好气道:“废话,泪包的厨艺可是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只有那只笨熊能跟她斗一斗,小爷我想吃她的饭菜都得排号呢!要不是你受了重伤,你连舔碗都不配。”
护卫无语了,这小屁孩说话咋那么冲啊?他不满道:“别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你算哪根葱啊?”
那小子暴跳如雷,气呼呼道:“我算你大爷,老子研制火雷的时候你爹还在山洞里钻木取火呢!什么玩意……”
研制火雷?护卫看着那小子气呼呼的背影道:“你有名气吗?”
“天工火牙!”
护卫差点栽倒,天工坊三大铸造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