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九爷手下仓促应对的混乱,李克杰快速闪身,朝九爷所在的方向接近。他深知这或许是唯一接触九爷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紧紧追踪九爷的脚步。就在九爷回头的一刹那,李克杰及时躲进阴影之中,屏住呼吸,保持静默。
九爷似乎感到什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但未发现异常。他加快脚步,消失在仓库尽头的小巷中。
李克杰迅速跟上,沿着港口边的小巷穿行,终于在转角处看到九爷的身影。他看准时机,一把将九爷拦腰扑倒,用力将他按在地上,低声道:“九爷,我们好好谈谈吧。”
九爷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压在地上,神情微变,但很快恢复冷静,“你是谁?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正在找林子谦的下落。”李克杰目光冰冷,语气坚定,“他在辉顿洋行消失了,而你,知道他的去向。”
九爷轻蔑一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林子谦?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居然让你大费周章?”
“无足轻重?”李克杰冷哼一声,眼神如冰,紧紧盯着九爷的脸。
他察觉九爷的嘲讽背后掩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真相,或许正是他追查许久的关键。他低声道:“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那为何他一消失,辉顿洋行就戒备森严,连夜处理秘密文件?”
九爷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忽地,他冷笑起来,目光锐利如刀,“李克杰,你真是有胆识。不过,既然你执意找死,我不妨告诉你一些东西。”
九爷微微挣脱,撑起一只手,抹了抹嘴角,带着几分不屑地望向李克杰。“辉顿洋行的事情,不是你一个警探可以随便插手的。林子谦?他在查的那些东西,若不是运气好,早就被人除掉了。”
李克杰皱眉,盯着九爷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心头掠过一丝疑虑。这话中暗示着什么?林子谦的调查,竟然危险到这个地步?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究竟查到了什么?让你们如此紧张?”
九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嘴角微微扯动,“你既然能追查到这里,也应该知道,他调查的是辉顿洋行在上海的‘特殊生意’。你自已想想吧,这座港口进出多少人?多少货物?你以为那些货物都是些寻常的商品?”
李克杰一听,立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辉顿洋行长期以来将某些“不可告人”的货物运入上海,显然这些货物背后涉及的秘密足以震惊整个租界。他隐隐觉得这些货物与林子谦的失踪息息相关。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九爷,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你们要抓林子谦?他究竟拿到了什么证据,才能让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他?”
九爷冷冷地笑了,目光凌厉,仿佛透过夜色望向某个不可见的深渊。“林子谦不过是个倒霉蛋,偶然闯入我们的地盘。他的手中确实有一样东西,但那东西到底在哪,谁也不知道。即便我们抓住他,也没找到。”
“是什么东西?”李克杰紧紧追问。
九爷沉默了一瞬,眼神闪过一丝忌惮,“是一份名单,一份洋行高层交易的名单。名单上的名字,有些在政府机关,有些在各个洋行,甚至租界内的洋人社团。这个名单若是公之于众,辉顿洋行将无处藏身,甚至牵连无数权贵。”他低头冷哼一声,“所以,林子谦在拿到名单的那一刻,便已经判了死刑。”
李克杰心头震动,这份名单若是真实存在,那么林子谦的失踪确实事关重大。那份名单不仅关系到辉顿洋行的核心利益,更牵扯着一个巨大的权力网,覆盖整个法租界甚至更广的上海上流社会。他暗自琢磨着如何接近这份名单。
“这份名单,你们确定在林子谦手中?”李克杰试探性地问。
“我们追踪他许久,能拿到这种东西的,只有他。”九爷冷冷道,“不过,即便他死了,那名单也没能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在他最后一次消失的地点,找到的只有一张破碎的线索图。图纸上标记了几个码头仓库的位置,却不完整。”
李克杰脑中飞快地运转,将他目前掌握的信息与九爷的叙述一一对比。若是这张图纸还存在,他或许能从图上的仓库中找到更多线索。他压低声音道:“那么,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九爷轻轻一笑,似乎并不急于回答。他从怀中摸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带着几分挑衅地盯着李克杰。“你以为我会轻易告诉你?除非……”
李克杰冷眼看他一眼,淡然道:“条件。”
九爷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要我告诉你不难,但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听闻。我要你与辉顿洋行彻底断开关系,放弃这个案件。”
李克杰微微眯眼,心中暗自衡量对方的真实意图。九爷的提议虽在意料之中,但也似乎在暗示着辉顿洋行内部的局势更为复杂。或许,九爷也并非辉顿洋行内部的铁杆势力。
他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即微微点头,“你可以不必担心我会插手洋行的内部事务。不过,既然我得了消息,自然会有我自已的应对办法。”
九爷眼神微微动了动,似是对李克杰的答复勉强满意。他低声道:“图纸的地址在码头西面的‘旧仓库区’,那里几乎已废弃。记住,你若是胆敢插手辉顿洋行的事,我保证你活不过三天。”
说完,九爷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李克杰看着九爷离去的背影,心中渐渐浮现出一股无形的寒意。辉顿洋行的势力范围之广、权力网之深远超他的预料,而九爷的警告无疑暗示着他已踩在一条生死未卜的道路上。
深夜的风呼啸而过,李克杰微微抬起头,凝视着黑暗深处的港口方向,心中愈发坚定了要找到林子谦下落的信念。无论辉顿洋行多么危险,真相都不会轻易掩盖。
翌日,李克杰趁着晨曦微亮之时,悄然来到九爷所说的“旧仓库区”。这里早已破旧,几栋年久失修的仓库半塌不倒,周围杂草丛生,仿佛被人遗弃在时光深处。
他依旧保持高度警惕,四下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缓步走入一间破败的仓库。
仓库内部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箱子,上面布满尘埃,显然许久无人问津。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就在他绕到仓库的角落时,忽然一抹反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缓缓蹲下身,发现地板的缝隙间夹着一张被水渍浸湿的纸片。他将纸片取出,轻轻抹去上面的泥渍,发现上面是一段手写的标记——正是几个仓库的标号与方位线索,和九爷所描述的“图纸”碎片相似!
他仔细对照着上面的数字与坐标,忽然发现这些标记似乎指向一个特殊的仓库。仓库编号清晰可见,似乎与港口某个隐蔽的仓储地带相连,那里通常不会被巡查或管理。
一丝电光划过李克杰的脑海。若是这个仓库确实藏有名单,辉顿洋行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真相。而这里的每一个线索,或许都是通向真相的钥匙。
他小心地将图纸藏好,迅速离开仓库,直奔那片隐藏的仓库区。
当他悄悄来到港口的隐秘仓储地带,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个区域的仓库明显与其他区域不同,通道两侧堆放着各种货箱,气氛寂静却充满压迫感,仿佛隐藏着无数双暗中监视的眼睛。
李克杰轻轻打开仓库的木门,悄无声息地走入内部,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地面上似乎有人来回行走的痕迹。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向仓库深处——就在他接近一个巨大的铁箱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
“李克杰,没想到你真敢来这里。”
李克杰一听到声音,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缓缓转身,目光锐利,眼前站着的是那个穿红围巾的男人——九爷。此刻,九爷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戏谑,反而透出一种残忍而冷酷的淡漠。他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手下,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着李克杰。
“你果然胆子不小,居然能找到这里。”九爷缓缓踱步,双眼如鹰般盯着李克杰,眼底带着浓浓的杀意。
李克杰没有回应,眼神在四周迅速掠过,心中飞快地思索着退路。他冷静地回道:“既然你知道我会来,想必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九爷微微一笑,目光幽暗如深井,“说实话,你在查辉顿洋行的事情,我本该直接除掉你。但在那之前,我很好奇,你一个普通的巡捕房探员,为何对这件事穷追不舍?这份名单对你有那么重要?”
李克杰微微皱眉,冷冷回道:“林子谦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下落。”
九爷仿佛听到了笑话般轻哼一声,“朋友?真是可笑。林子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你却为了他不惜与辉顿洋行作对。”他微微低头,冷笑着凑近李克杰,“我很好奇,你究竟在图什么?”
李克杰镇定自若,目光毫不退让,淡淡说道:“你知道的,世上总有些人不惧威胁,也不为利益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