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智铭看着许愿，认真回答：“爷爷其实前年就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之后一直不认人，连我都不太认识了。两年来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重了。可就在昨天晚上，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爷爷竟然也清醒了！”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景，闫智铭还有点激动。
昨天出高考成绩，父母特意从南都赶回来，一家人守在电脑前和他一起等结果。高考成绩毕竟也算人生大事，他还特意把爷爷也拉到身边。
爷爷当时意外的很平静，没有像之前一样吵闹着不认人。
当看到自己取得了654分的好成绩，闫智铭高兴的给了爷爷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爷爷竟然也回抱了他，还慈爱的对他说：“乖孙你真棒！”
闫智铭眼睛里闪着光：“主播大师你知道吗，爷爷竟然认出我了！爷爷可是将近两年都不太记得我了啊！我爸妈都说，爷爷一定是因为我的好成绩高兴的！”
昨天晚上，是两年多以来，他们一家一起度过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闫智铭叙述的很开心，许愿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听到这番话，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有些激动。
【好感人！爷爷肯定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听到你的好成绩才会清醒过来。】
【爷爷是彻底好了吗？那恭喜小帅哥！这得算双喜临门啊！】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的！我家隔壁那个老奶奶也是阿尔兹海默，她女儿结婚那天清醒过来了！】
【能让我们也见见你爷爷吗？我奶奶也得了这个病，想沾沾喜气。】
闫智铭看到这条弹幕立刻起身，兴冲冲的将爷爷拉到了镜头前。
“主播大师，这就是我爷爷！我看过我爷爷年时候照片，他那时候可帅了。现在其实也是帅老头，就是这两年生病有点瘦了。”
镜头里出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能看出被家人照顾的很好。老人的眼睛有些浑浊，但看向孙子的眼神却很慈爱。
闫智铭看向爷爷的目光也充满了爱，他拉着爷爷的手，指了指手机屏幕：“爷爷你看，我正在和这个主播连麦，就是打视频电话。直播间现在有很多人，都能看到你哦！”
闫智铭的爷爷听了孙子的话，笑着冲镜头招了招手。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滚动起来。
【好慈祥的老爷爷啊！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老爷爷一看就非常疼爱自己的孙子，小帅哥也很孝顺，真好！】
【有没有发现，小帅哥和爷爷长得很像嘛，从小帅哥身上就能看出爷爷年轻的影子。】
【主播快帮忙看看，小帅哥的爷爷是不是彻底好了？】
闫智铭看到这条弹幕，也连忙开口：“主播大师，我爷爷应该是彻底好了吧！你能帮他看看吗？需不需要我发爷爷的生辰八字，再刷一个火箭也行。”
虽然爷爷清醒过来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本来打算今天带爷爷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但老爷子刚好，有点排斥医院，就暂时还没去。
说完这句话，闫智铭一脸期待的盯着屏幕，等待许愿的回答。
老人家却似乎并不关心许愿会怎么说，一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许愿看向屏幕里的老人，眸光微微暗了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用再刷火箭了。你高考结束不是有两个多月假期吗？趁这个假期，可以多陪陪爷爷。陪你爷爷做一些，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然，将来你可能要后悔。”
闫智铭没听出许愿话语里的深意，只当做好心提醒，同时有点意外，为什么许愿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主播大师放心，这两个月我本来就打算好好陪陪爷爷的。爷爷今早还跟我说，想带我一起回趟老家，带我去祖祠看看。不过，老家那边挺远的，我爸妈不太同意，我还在犹豫……”
许愿道：“别犹豫了，带你爷爷去吧！老人家会很开心的。”
老人家听到许愿话，慈祥的目光看过来，认可似的点了点头。
不等闫智铭说什么，老人家拍了拍孙子的手：“乖孙，爷爷有点累，你自己打电话，爷爷去那边坐一会儿。”
闫智铭连忙答应，眼睛一直追随着爷爷，一直看到爷爷在沙发上好好的坐下来，才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直播间的网友们捕捉到这个小细节。
【啊！小帅哥好细心啊！一直在看着爷爷，担心爷爷的安全。】
【让这对爷孙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吧！希望小帅哥身边一直有最爱的爷爷的陪伴！】
【爷爷既然已经清醒了，是不是就不用纠结报考哪个城市了？要是不放心的话，趁假期带老人家好好检查一下。】
闫智铭看着弹幕思考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为难：“毕竟爷爷是昨天才清醒的，我有点担心忽然换环境的话，他的病又犯了……”
如果真的会变成那样，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南都的大学。爷爷从小把他养大，他就算不能给爷爷提供最好的生活，也应该好好给爷爷养老。
许愿看向闫智铭，再次开口：“关于你刚才问我，应该报考哪里的大学的事。我的回答是，你可以报考自己想去的任何城市，不需要为你爷爷考虑太多。”
闫智铭一愣。
不需要为爷爷考虑太多是什么意思？可他今天来直播间算卦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要为爷爷考虑吗？
直播间的弹幕先一步反应过来。
【我怎么感觉主播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刚才说让小帅哥趁着假期多陪陪爷爷，不然会后悔。现在又说报考学校不用为爷爷考虑。】
【啊！我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爷爷该不会是要……】
【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主播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爷爷的病到底有没有彻底好？】
看到这些弹幕，闫智铭原本还浸满喜悦的眼睛，忽然一秒涌出悲伤。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许愿，又回头看了看他的爷爷。
老人家此时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摆着给孙子切好的西瓜。见孙子有事没吃也没催促，只是细心的找东西将西瓜盖了起来。
再回头时，闫智铭的眼泪滚了下来。
他看向许愿，努力压制住声音没有颤抖：“主播大师，弹幕说的……是真的吗？”
许愿顿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之前之所以那么说，正是因为在老人家身上看到了大限将至，也就是最近一两个月之内的事。
换句话说，老人家之所以会突然清醒，其实是有点回光返照的意味。
当闫智铭第一次提起爷爷突然清醒时，她就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
人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会有一段时间神志忽然清醒，变得与之前无异。但这看似恢复正常的背后，其实生命正飞速流逝，这是谁都无法挽回的事。
老人家还在旁边，许愿并不想直白的说出结论。虽然看老人家刚才的表情，明显是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闫智铭颤了一下，继续问道：“是……在我去上学之前吗？”
这一次的许愿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但她的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
闫智铭的泪水越滚越凶。
他的爷爷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彻底的离开他了呢？
他才刚要上大学，甚至还没有能力赚钱养爷爷。小时候承诺爷爷那么多事，还一件都没有兑现。爷爷昨天还说，想要看自己的乖孙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小家庭。
他的爷爷……怎么就要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