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倒是冲动,拉开车门摔上就气鼓鼓的往前走,十头牛都拽不回来似的。
当她下来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心也跟着泼了一盆冷水,浇的彻底。
她该找谁?
厉南琛吗?
胡青把手机拿出来,按着往外飘逸的裙摆,拨着号码,冻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都柏林打量起她的动作,眉心揉了揉,随后无奈的从车上下来,掐着她的大腿根扛到肩膀上,像扛尸体一般扔在车上。
“派人去找。”
他冲助理撂下话。
这句话就跟定海神针一样,牢牢地拴住了她的心。
不过她渐渐感知到酸涩,都柏林还是爱她的,不是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久紧张傅烟呢?
她为什么吃傅烟的醋……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睡着了,身上多了衣服遮盖,很暖和。
等胡青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冷调的卧室,灰色的被子,被单是黑色的,冷白是基础色几乎占用了整个房间,她下了床,脚心钻进来蚀骨的凉,胡青呼出一口薄气,这才恍然看到一双拖鞋出现在面前。
她渐渐抬眸,都柏林穿着家居服,灰色麻质的长衫,腰间的细绳故意没系全,松松垮垮的,“傅烟呢?”
“医院。”
“她没事吧?”胡青担忧得再次皱紧了眉关。
都柏林扫了她一眼,冷冷的回,“昏迷不醒,肺出了点问题,胃出血,肋骨断了两根,精神也不太正常。”
“怎么会……”胡青突地觉得后背发凉,薄唇抿紧,又咬的发紧,“能治好吗?”
“现代医疗科技这么发达,白痴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都柏林重新迈步走向窗户前,拉上窗扇。
胡青紧盯着他的身形,“谁干的?”
“没查,那地方是个废弃的实验室,也不在监控覆盖区域,放火烧到了一半,消防员到的时候下面的楼层已经被烧成了遗址。”
都柏林说罢,转过身稍稍倾斜了视线,“还有问题吗?”
“你会让她好起来的对吗?”
“嗯。”
都柏林淡然道。
胡青绞着手心,私心让她不想都柏林和傅烟纠缠,可她也不希望傅烟出事,一番苦苦挣扎后,她出声,“天上人间……”
“你不用经营了,我打算关门。”
“不要,我买下来!”胡青情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衣角,弱弱的出声。
都柏林垂眸思忖了片刻,“随你。”
“那……那你现在去照顾傅烟吧,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
都柏林眉心一皱,瞥向衣角上轻扯的葱白指尖,胡青意识到逾矩了,立刻松开,“抱歉。”
“家里?”
“您的家。”
胡青矫正了用词,她到现在还是懵的,大脑能接纳的信息少之又少。
都柏林又皱了一下眉头,他大步走向门外,落下的胡青小跑着,脚啪嗒啪嗒的踩在地板上发出点动静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先穿鞋。”
都柏林扭过头,拽住了她的后领口。
胡青这才止住了步伐,呆呆的点下头。
他话到嘴边,刚要说不回来了,可一瞥胡青那眼巴巴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又咽了下去,“凌晨吧。”
“那我等你。”
“嗯。”
这话好奇怪,好像等待丈夫归巢的妻子。
……
老宅。
厉夫人把茶叶在指尖刮蹭了一下,随后放进水壶内,按着茶盖冲杯子里倒出,壶嘴流出的黄水浸泡着白玉盏,她又细致的掐起白玉盏,匀过水滚了一遍,白玉盏恢复了珐琅色,她拿起茶壶再倒一遍,这才适口喝下。
她这么多年不变的风情和韵味,足以倾倒众生。
脚边跪着一个人,陈序拽着衣摆,脸冻得发紫,厉夫人把茶盏放下接着问,“他开的公司这么久都没跟家里说过,你也跟着隐瞒?”
“我……”
陈序昂着脖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厉夫人没什么耐心,站起往另一道门看去,“他应该醒了吧?”
说着,厉夫人就走去开门,门缝捎开一角,光就倾泻而入,在床上躺着的厉南琛眉心锁着,像是陷入了梦魇,她敞开门抬步靠近,厉南琛突然一睁眼,坐起望向她。
“南琛,你这样妈妈会心疼的。”
厉夫人一改肃容放在胸脯上的心按了一下,犹见我怜道。
厉南琛被她的表象迷惑,转过脸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杯水,半晌后,他拿起杯子往厉夫人的脚边砸去,“你搞的?”
“南琛,你这是做什么?”厉夫人倒打一耙的质问。
玻璃碎渣飞溅到了一地,划过脸庞,厉夫人没躲,指着门外的陈序说,“你明明开了公司,也按照你爷爷的规划走了政途,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早这样说,我哪还会逼着你相亲,每天和你吵?”
“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傅家?”
为了他,为了傅家……
这种话她说过多少遍?
厉南琛下床时腿是麻的,他没站稳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摁在床上,“傅烟呢?”
“又是傅烟……你能不能想想你母亲?”
厉夫人还想要揪着字眼往厉南琛心口插,可下一秒厉南琛那刀般锋利的眸光扫了过来,吓得呆滞在原地。
对于厉南琛,她是束手无策的,恐惧的,忌惮的。
厉南琛强撑起脊骨直棱棱地站起,在厉夫人的错乱的视线下掠过,一句话也没说。
“南琛——”
厉夫人想去搀扶,对这个儿子她怎么会不心疼呢?
厉南琛却把手甩开了,厉夫人后退了几步,被厉南琛灼得眼睛发酸,“你要为了傅烟跟我翻脸?”
“妈,咱们的母子情分到头了。”
“你说什么?”
厉夫人扣弄着虎口,一字一句的质问。
厉南琛没掀眼皮,垂下眸,“你扪心自问,傅烟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作践她?”
“她……她……她该死!”厉夫人说不上个所以然,嘴边一张一合撂下的却是狠绝的话。
厉南琛拳头攥得更紧了,“那我哥呢?”
厉夫人呼吸不上来,拼命的压制眼中的泪,“你哥出事都是意外,我也是为了救你啊!”
“救我?我宁愿我死在绑匪手里,也不想拿我哥的命去换。”
“你们兄弟俩都是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再怎么样,我也是为了你和傅家,牺牲一下他,不然哪有你现在的风光,你别忘了你爷爷为什么器重你……”
厉夫人还在拿那套说辞骗自己,扬了扬下巴,话又卡壳了,无力的垂下眼皮,“我都是为你好。”
“爷爷如果不器重我,器重厉南瑾,那是不是成植物人的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