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顿时满屋的寂静。
苏顺福的手在袖子底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疼了才方知自己并没有听岔。皇上说的是蕙嫔吧?苏顺福不禁在心中苦笑,那皇上还不如先前让他出去。如果是苏顺福没记错的话,这个蕙嫔一个多月前方才升了嫔位有了封号。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要再升一次。要知道就算是当初先帝在时的贵妃在升到妃位,也是熬了两三年的。况且...想到先帝时期的事情,他有些不敢看太后的脸色。在一片的寂静中,太后慢慢放下了原本拿着茶盏的手。她抬起眼看向自己对面的儿子。皇上同他父皇生得很像,一眼便能看出来是父子。太后恍惚间竟然看见了几十年前尚且风华正茂的先帝的影子。那会儿那人也是这样坐在自己面前,神情中带着一份忐忑地同自己说道:“皇后...朕想晋一晋贵妃的位份。”太后甚至记得自己当时的不解和愤怒。贵妃再进一位便是皇贵妃。虽然皇贵妃这一位份自前朝来便一直传承到了现在,但平日里是不轻易封的,若是要封皇贵妃,便是在皇后去世或是后位空缺时,才会偶尔册封一个皇贵妃来代为处理宫务,这才有了这个位置,位同副后。这同贵妃之位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而自己还好好地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着呢,他竟然就想封那女人为皇贵妃,这让她如何在宫中自处?她记得自己当时早就对这个夫君失望透顶,听了那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感情,只觉得自己的权利要被他人抢去了。想到先帝去世前几年自己同贵妃争斗的那段时光,太后仍旧心有余悸。正是因为吃了贵妃的亏,她才深刻知道这帝王的宠爱,对于后宫的女人是多么的重要。也因此她向来不满于皇上偏宠一个女人,先前就因着这事提点过蕙嫔,只是因着沈韫玉的缘故,她后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自己的儿子要走他父皇的老路了吗?是他们沈家尽出情种?太后忽然感觉全身一阵脱力,她这么多年就一直怕他们大夏朝再出一个当年的贵妃,闹得社稷飘摇人心不可惶惶。皇子夺嫡一事,受伤最重的先是百姓后是江山社稷的基业。她对上儿子恳切的目光,心中想了无数种方法,是严词拒绝还是好言规劝,她都想过。 只是在余光触及到桌上摆着的一束花后。太后悬浮着的心才像找到了港湾一般突然安定了下来。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生的绳索,太后闭了闭眼,心里嘲笑了自己,当真是当年被贵妃弄怕了,就升个位份都能把自己吓到。这个花瓶中插着几束秋海棠,说是花,其实是几片孔雀蓝一样的绿叶,据说是宫中花匠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太后颇为喜爱这种颜色,便时不时派身边的宫人去拿取。后来沈韫玉大概是察觉到了,便自告奋勇,趁着早起上早课的时候,顺便就抱着这盆花兴冲冲地跑来慈宁宫。想到一早上看见的孙女抱着这盆花那脸上甜蜜的笑容,太后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现在跟当初不一样了。蕙嫔不是当初的贵妃,沈韫玉也不是当初谋反的皇子。是她还没有从前些年的阴影中走出来,竟然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儿子让他作为九五至尊,封个妃甚至还要看她的脸色,顾及她的心情。太后在心中叹了口气,释怀般地一笑:“你是皇帝,这后宫是你的后宫,自然是你做主,哀家没有任何意见。”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苏顺福同和安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太后心里绕了多少个坎,反倒被这惊人的速度给惊到了。他们本以为皇上提出这种要求,太后一定会反驳回来,两人顺势争辩几句,最后各退一步达成共识,没想到太后竟然就直接同意了。说了这话,太后仿佛心中这些年的重担都被卸下了一般,感觉全身轻松,也有了心情想着蕙嫔晋升以后的事情。“你选的这日子也正好,恰好在我们玉儿办生日宴之前。哀家先前还可惜呢,玉儿的生日宴只能按嫔位之女的规格来办,这六岁可不是个简单的日子,怎么可以草草办了完事呢?既然皇上现在想通了,那我们便可以按照妃位的规格来办这事了,哀家想想要添些什么东西过去。”她这一串话语速极快,不像是说给皇上听的,反而像是把心中忍不住的絮叨说出来了一般,根本不给皇上插嘴的机会。皇上:“......?”他被自己母后这跨越式的大胆晋升惊到了。就,有没有可能,其实他原本想着晋个贵嫔位,觉得一举封妃未免太过惹眼。母后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一下子跳到妃位去了??但太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不容他反驳,反而很快地接上刚才都话继续说道:“玉儿既然已经六岁了,这宫中也不能总是六公主,六公主地叫吧?你父皇在这时候都已经给你的几个姐姐赐下封号了,你干脆也将玉儿的封号在生日宴上赐下吧。”皇上:“......”慢着,他是刚刚错过了什么剧情吗,为什么就到了这个环节了。“既然有了封号,那食邑便一起赐下吧,你父皇膝下公主多,当年赐下的食邑都算是少的,哀家看着都觉得可怜。你膝下现在只有三个公主,哀家觉着玉儿的食邑可以稍微多些...先前还听你身边的宫人说,你先前给了玉儿京城中几套宅子的地契,看给你小气的。这些哪够她以后开销,日后搬进公主府,有的是地方花钱,还不如现在就给她赐下封地,也好到时候早日准备起来。”太后越说越神采飞扬,仿佛都年轻了几十岁一般,心中只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给这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