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悦想到苏家的判刑,本身就是因为能力出众才被先帝提拔起来的寒门贵子,根底到底不如百年的世家,有了苏淼姨娘提供的证据,皇上很快就把他们投入了大牢。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通敌,这可是死罪。但乌悦又瞬间反应过来。就,好像她这个细作也没好到哪里去?苏淼对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虽然她也因为姨娘受宠而有几分父爱,但确实不多。她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至少知道是谁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苏父看她的眼神向来跟打量商品似的看得她恶心。而且他先前分明答应过姨娘,她的婚事可以由姨娘做主,不受苏家主母的制裁,但最后她还是像被一个礼物一样送到了皇宫中。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踩了她姨娘的底线。不,现在她终于可以叫她娘了,最后不顾表兄妹的情谊,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苏淼心中觉得早该如此。或者说从她爹当初骗她娘的时候,明明说要娶她为正妻,转眼间又娶了富家小姐为妻来助力自己的仕途,让她娘委屈做妾,从那会儿开始就应该这样。苏淼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同她说道,“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怎么可能走得掉?”“你可以的。”苏淼直勾勾地看着她,至少乌悦从来没有觉得她的眼神这么有穿透力过,“只要把一切跟皇上坦白。像我一样,你也可以出去的。”乌悦有几分狼狈地别开视线:“我再考虑考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细作的身份是如何被眼前这个她一直觉得是傻子的女人可以看出来的。难不成真有大智若愚这样的东西吗?还是说先前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罢了?在苏淼离开后,乌悦在原地站着许久沉思着。殊不知此时她心中扮猪吃老虎,大智若愚的苏淼正在心中叹息——你早点跟皇上说,你一顿吃三大碗饭,月例都是被你吃完的,每日还要跟御膳房那儿多要点,皇上反正也不宠幸你,不就放你走了吗?反正她要是皇上,肯定不会平白在后宫养这么多饭桶。还有天天跟在她旁边那个姓尹的。看起来挺瘦弱的,怎么也这么能吃。听说这两人从入宫就没侍寝过,也是怪了,一天天地净往永和宫跑,她要是皇上看着这两个光吃饭不做事,还要想办法勾引她女儿的,早早也全部放出去了。虽然觉得她有些不争气,但毕竟跟人家还有钻木取火之情,苏淼还是希望她好好的,于是临走前就提点了她一句。唉,我真是太善良了。...长寿宫偏殿。自从知道越氏死后,尹婉娴感觉每日都轻松了许多。不只是因为隔壁宫殿没有人再对他们施压,而且是因为这宫中的气氛。她不明白到底是谁的影响,导致这宫中气氛竟然比她父王的后宅还要和谐。今日安才人竟然过来问她要不要打叶子牌。可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兴许是这事儿太超出预料了,尹婉娴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实在的,吃喝玩乐谁不喜欢呢,但是她不可以。她生父是周国的王爷,她又是嫡出的郡主,按理说她在她父亲那应当是有十分的地位的。但尴尬的就是她母亲膝下只有她一个独女。而在周国,几乎是人人都默认家中必须要有一个儿子继承家业才算完满,更别提偌大一个王府。因此她父亲向来对她不上心。一心宠爱着他的庶子,甚至在得知母亲不能再有身孕之后,还起了改立侧妃为王妃的念头。当然是没有成功的,但嫡长嫡长,既然没有嫡他就想那得占个长。竟然就为了这名头上的事情,她父亲让她管她的弟弟叫哥哥。这些行径让周国向来推崇的礼仪廉耻都成了笑话一般,但尹婉娴却逃不脱,因为虽然她父亲是那样的人,她母亲却待她极好。明明是因为生下了自己导致之后不能有孕,还因为生了个女儿,被府中各种人都瞧不起,但她还是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母亲。然而母亲是被娇养惯的花朵。尹婉娴有时候觉得她外祖家对她的教育就是如何嫁一个人,生下一个儿子。然后再靠夫家给的荣华富贵过活,她曾经试图想带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只要能逃出去,按照这些年他们在府中的积蓄。两人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活着,又怎么不是一件好事呢?但是完全不可能。一个平日里出入都需要仆人搀扶的人,外出都是坐着马车,稍有颠簸还会觉得不适。贴身衣物必须是最上等的绸缎,只要是麻布身上就会起疹子。甚至从未穿过便于行走的鞋,因为他们只需要像被展示的东西一样,穿着精美的不易于行走的绣鞋,放在后宅处有人观看就是。他们甚至还没有跨出围墙,尹婉娴就感觉母亲已经力竭,这个端庄秀美向来是大家闺秀典范的女人难得气喘吁吁地趴在她的后背上,没了以往的风姿。虽然她不想离开这个跟牢笼一样的王府,但是还是顺着女儿的心意努力攀爬。最后是尹婉娴哭着放弃了。她当然不恨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已经做到一个母亲能做到最好的事情。但是她恨把母亲塑造成这样的那群人,她恨这样的氛围。为了改变她加入了始兴会。但最令人可笑的一幕就出来了,她是为了改变像母亲这样的女孩的现状,才来到这里,但他们交给她的任务居然是要生下一个儿子继承皇位。这跟之前她的祖父母要求母亲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她鼓起勇气逃开,跑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就是为了重蹈母亲的覆辙?这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在来到这里的这些天中,她无数地反思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看到这大夏国的皇上对他女儿格外的疼宠之后。她忍不住地靠近六公主,想看看这对父女是不是就像他们周国的那样,但事实情况却与她想的压根就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