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叶皖宁马的师傅是个好手,急忙将叶皖宁的小马驹一带。
负着男孩的小马驹擦着叶皖宁的身体而过,然后又开始横冲直撞。这边都是小马驹,驮着的都是非富即贵家的小郎君小姐,若是被伤着了他们也负不起责任。于是周围马师傅全都聚了上来,全部想方设法去拦那马。那小马驹脾气很倔,撩蹄子跟疯了似的,马师傅怕伤着马上的小郎君,束手束脚。众人围了那匹马,那匹马分外聪慧,一个假把式,众人急忙朝着它冲的方向围去,却没料到它一个掉头,从空隙里跑开。大家慌了,这要跑出去,那小郎君肯定是支撑不了这么久的。然而却没有料到,那匹马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的两个蹄子抬了起来。马师傅们急忙一拥而上,有的牵马,有的抱那个男孩。那男孩也是胆子大,即便吓得面无人色,然而却没有任何的哭叫。旁边有小厮嬷嬷和一个美妇人跑了上来。美妇人抱住男孩不停地安慰。男孩挣脱了美妇人的怀抱,然后四处一看,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小女孩。今日为了方便骑马,叶皖宁穿着小褂,脚蹬小靴子,手拿小弹弓,发上飘带被木兰马场的风吹得散开,真的是让人觉得再也没有这样好看的小娘子。男孩朝着叶皖宁走来。他一板一眼,弯腰执礼:“谢谢。”他即便害怕,也知道,要不是刚才这位小娘子射出的那粒弹丸,恐怕他现在还在马背上颠簸。叶皖宁摇了摇头:“没关系的。”那美妇人也走上前,再三感谢起叶皖宁来。陆明正和秦氏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美妇人正在摘下手上的镯子给叶皖宁手上套。秦氏上前和这位美妇人说话。两个人说了这一场风波,然后又互相结识了一番,才知道那美妇人是礼部侍郎的妻子柳氏。礼部侍郎是个三品官,陆明正即便才升迁也才从四品,于是自然一见如故。陆明正也很高兴,没想礼部侍郎这条线居然因为这事阴差阳错搭上了。他早就知道礼部侍郎晚来得子,养的十分精细,而这个孩子也非常聪明。他的目光便落在礼部侍郎那个孩子身上,小小年纪,遇事也不惊慌哭闹,很有风范。一想到此处,他就对自己那个整日混账的儿子恨铁不成钢起来。两家人结交了一番,于是这晚饭自然也就一起用了。在帐篷内,几个孩子序了齿,叶皖宁自然年纪最小,除此以外,那位礼部侍郎家的最大,今年要满十岁了。叶皖宁抱着桃子啃,像是一只小松鼠,礼部侍郎的那个孩子不停的往皖宁看,皖宁对着他露出一个笑。那小郎君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啪”的一下坐直了,一副非礼勿视的样。然后那柳氏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对了,这是我儿顾明决,明决,还不见过各位弟弟妹妹。” 顾明决站起来,礼数周到。然而“顾明决”三个字窜入叶皖宁的脑海里,她的心却猛地一缩,一时之间,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顾家的那孩子不错,家风也可以,这次回京都,爹给你看了看,勉强配得上我家阿宁。”叶皖宁只觉得嘴里的桃子也不香了。她的脑海里浮现那个狱中的青年,用了刑以后鲜血凝固在蓝衫,他依然站的笔直,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恭敬有礼:“郡主,我没事,请不要因此有任何内疚,这是明决自己的选择,和郡主无关。明决在此,怕是不能出去恭贺郡主新婚之喜了。”顾明决,本来是家中给她订的未婚夫,然而世事弄人,她在回京途中遇到了心上人,便解除了顾明决的婚约。那个时候见他因为为叶家说话而陷入牢狱之灾,她是心存愧疚的。但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个局罢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是射那匹马的头了。顾明决发现这位“皖宁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冷淡下来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待人接物都是练出来的。皖宁妹妹不对他笑了。在他说出名字以后,难道,他的名字很不好听吗?饭罢以后,便各自打道回府。皖宁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热闹的夜晚,顾明决以后会是百里长风的得力干将,该用什么方法,将他的这只臂膀卸下来呢?回到听风院里,周嬷嬷早就等着她了,问她玩耍的可还愉快。叶皖宁看着周嬷嬷,然后伸手抱住周嬷嬷,像个小棉袄一样贴在她的心口。“怎么了,小姐?”“嬷嬷,我想阿爹阿娘了。”周嬷嬷将皖宁一抱,心疼的没法。叶皖宁蹭了蹭周嬷嬷:“我想念阿爹带我放风筝,想念阿娘带我去看海上日出,在这里,我只能在这院子里,只有等舅舅舅母有空才能带我出去看看。”周嬷嬷听到皖宁这样一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家的小姐,本该享受最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拘束在这小小的宅子里。就像她的母亲一样。都说那些大家闺秀一门不出的金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她却不这样觉得。叶皖宁发现周嬷嬷沉默下来,继续开口:“我想去看各种各样的风景,像我娘一样。”周嬷嬷摸了摸她的头:“小姐,等你长大,长大点再说。”叶皖宁一听,便知道事情和自己所料差不多。周嬷嬷手里,肯定有原身父母留下的各种暗线。就是不知道,这暗线到底能影响多远。她靠在周嬷嬷的怀里,听到了外面敲击的雨声,嘈嘈杂杂的。入夏的第一场大雨,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