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人太多,皖宁便换了马车。
两个人在马车里说着一边到了陆府。陆怀柔早在院子里等着,一听说皖宁到了,提起裙子,连贞静也忘了,朝着门那边跑去。然而到了半途,却蓦得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少女。叶皖宁盈盈一笑,上前抱她:“柔姐姐。”陆怀柔缓缓吐了一口气,道:“皖宁妹妹,有了很大变化。”叶皖宁掏出陆怀柔以前送给她的首饰:“没变呢,我还等着柔姐姐给我装扮呢。”陆怀柔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可不敢了。”小时候她总是爱打扮小皖宁。但是眼前的叶皖宁,容色无双,即便是她,也不敢逼视,只觉得光彩夺目,叫人心惊。儿女执手而入,一路上人人侧目,秦氏也直直楞在了哪里,心中暗道“我的天”,但是好在多活了年岁,比一般人要把持的住多。这可怎么长的呀,怎么还有女孩子长成这个样子。叶皖宁向前,恭敬的见了礼,然后便让明月叫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搬上来。一个又一个箱子被抬了进来,足足放了七八个箱子才停下。明月将箱子打开,一时之间,箱子里的奇珍异宝几乎晃花人的眼。那珊瑚,怕是有四尺来高;那黑珍珠,比龙眼还大;那一颗颗猫儿眼,像是砂砾一样。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她家一个都拿不出来。秦氏记得之前昌平侯夫人得了一对黑珍珠耳环,可是戴着炫耀了许久,而且也只有拇指大小,然而这箱子里,怕是有两斗。这可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呀。叶皖宁道:“这次回来的匆忙,带不了多少。黑珍珠可以拿来串上珠子戴在手上,那一箱子是白珍珠,听说磨成粉最是驻颜有效,舅母可以拿来磨粉。不够我再给您送来。”明月将其中一个大箱子里的小箱子打开,一瞬间,珠光动人。看着那一颗颗不比龙眼小多少的珍珠,秦氏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拿来磨粉?然而不论是皖宁还是旁边的周嬷嬷,明月,都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秦氏心里算了那箱子里的珍珠,暗想,怕是有十万两,还要有门路。这七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七年,皖宁根本没有回叶家,而是沿着以前叶行远的路,再次行商。连周嬷嬷都没有料到,皖宁居然能将生意做得这般大,不仅仅是原有的海上路线,还和那海上的几个小国,全垄断了商贸。海上行船最怕海盗,然而也不知道小姐如何做得,刚开始每次都避开了海盗,积累了财富,后来自己组建了抗击的队伍,也不知道怎么训练的,居然能和那些海盗硬碰硬,而后,便是其他的商队也来寻求他们的保护。小姐答应保护,也从中抽成,可以说,这天下海商,都有小姐的手笔。并且从一年前,小姐也开始将海上的生意延伸到这陆地上来,延伸之广,便是她都不太清楚。总之,现在小姐财富之巨,不可想象。 这么多东西,不仅把秦氏砸得晕头转向,也把陆明正砸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其中一箱子里全是笔墨纸砚,而那笔墨纸砚,全是传说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孤品。对于他们这些文人而言,还有比这些更让人心痒难耐的吗?而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是抱着两个端砚睡的。听风院这些年都没人再住过,这次皖宁回来,还是居住在那里。院子里的桃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此时暮春,桃子虽然还没染色,但是已经有拳头大小了。皖宁站在桃树下,想着七年前摘果趣事,不由笑了笑。这次她回来,固然是有祝贺陆怀柔成亲,更有更大的目标。她要回来,查清楚当初是谁陷害的她父兄,改变既定的结局!夜幕降临,刚陪陆家人吃完了饭的皖宁回到听风院,将发簪等物拆卸下来,然后束好了发。明月拿着盒子出来:“小姐,我来为您易容。”明月虽然名义上叫她小姐,但是二人相处倒似姐妹,明月今年和皖宁同岁,五年前皖宁从海上救起她时,她才十岁。她说,她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她的编号是十五。她从小在孤岛上长大,海上的都是和她一样的孩子,有大有小,要想活着,就必须在一路杀人,三十个孩子,最后只能活三个。明月是最后杀了那个看管他们的人,跳水逃走的。皖宁看见救她的那日正是满月,于是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明月。救了她之后,皖宁才发现这个女孩在某些方面特别有天赋,比如说易容,比如说,语言。在明月灵巧的手下,任何人都可以变成另外一种样子,每到一处,她只需要在旁边静静的听他们说一会儿,便能够说出和当地人一样的口音。这些年,女子打扮有很多不便,她对外行走,用的都是男子身份,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那海商的霸主,居然会是一个小姑娘。明月拿出粉末,各种特制的毛发,替皖宁抬高了鼻梁,颧骨,加了粗眉,等到尘埃落定,出现的不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略显冷冽的青年。换上衣服,吞下改变声音的药丸,皖宁和明月悄悄的走出了院子。京都的晚上一向是热闹非凡的,而最热闹的,要数平康坊。平康坊晚上歌曲舞蹈,应有尽有,京都贵族都爱到此处来耍乐。皖宁这次来,是为了和一个人见面。这个人,是后来边塞三城的城主之一,薛飞。皖宁上一世所知太少,只能通过那圣旨来判断,父兄连带着五万兵马全部死在长渊之战中,但是当时,边塞三城的城主手里却有着一定的兵马,为何却没有出兵?就算父兄是带兵叛国,那些城主连拦也不拦一下吗?这三个城主,肯定有问题。而此刻的薛飞,即将走马上任,也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阵营。是百里长风方的,还是后来险些从百里长风手里抢过皇位的大皇子百里长亭方的?皖宁这般想着,便来到了平康坊。平康坊一看就灯火辉煌,靡靡之音透过高墙传来。皖宁正在看,突然间,一个文气的青年出现在平康坊门口,他衣服普通,颇为拘谨,看着平康坊,犹豫再三,终于走了进去。皖宁一愣。穆衡知,如果她没有看错,这就是她前世在塞外的青梅竹马,穆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