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夫被要求前往病人区域。
大夫们聚集在一起,哆哆嗦嗦的看着陆九章:“那些都是感染的人,我们进去这不是送死吗?他们死干脆就等他们死吧,我们救剩下的人就可。”陆九章道:“剩下的人中,肯定还有瘟疫者未曾发作,只要我们放弃了一个,那么就等同于放弃了所有人,包括你我。我懂得一点医术,我和你们一起去。”滕月意站在旁边:“我反正是要去的,不把这个对瘟疫的药弄出来,我睡都睡不着。”大夫看着这个“女子”,一脸惊诧。这这这,这人怎么这么想?还想将药弄出来,怎么可能?陆九章叫人拿来一袋草药:“这里面是雄黄桐子大,古书上说,用火烧了,熏在面纱上,袖子上,鞋履上,可以减少传染。”大夫们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又看了看陆九章和滕月意,只能苦着脸受了。大夫们进入北城,一间间地铺上,由轻到重躺着一个又一个的病人,男女老少,都在其中。望闻问切,他们先通过他们的外在给他们拿了药来煎,然而照顾的人手根本不够,陆九章便让人立马让人去问有无自愿,没有自愿的,那就每户人家有三人以上者抽年轻者前来。第二日,陆九章再来的时候,在来的人里面看到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身影。那是皖宁。少女蹲在那里,正端着一碗凉了的药,半跪在一位老人跟前,喂着她药。自从自己要时刻进入这病人所在地,他便不再和皖宁碰面。皖宁喂了老人药喝,接着又去喂另外一人,忙得甚至没有空和他打招呼,只在奔跑端药的时候对着他一笑。陆九章心中涌出一阵痛意,转开了目光。他可以承受所有,但是却无法承受她出一点事。那是他唯一的私心。其他大夫累了便被安排出去休息,陆九章和滕月意却未踏出过这个地方一步。夜半的时候,滕月意还精神抖擞:“七天时间,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七天时间。最开始的症状是皮肤瘙痒,那应该就是毒素排解不出去以后的外在反应。接下来,才是呕吐发热抽搐,一轮轮的高热。如果撑过去,那么就会好,撑不过去,就死路一条。”可是那样的高热,十之八九都撑不下去,活下者寥寥。滕月意看着那草药,坐在其间,冥思苦想。三焦热,内里寒,气血排不出去,该如何下药?如何下药?陆九章正在给一个病人扎银针,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带着温和的香气。他转头,就看到皖宁拿着帕子,擦过他的汗。陆九章道:“皖宁,去休息。”皖宁问:“你呢?”看着少女眼底那止不住的心疼,陆九章道:“我给这位病人施完针就来。”“好。”皖宁这才点头,“你别骗我。”看到陆九章点头,皖宁这才走到旁边的那个大通铺,和别人一样躺在那里。替病人施完针,陆九章想起和皖宁的话,这才朝着大通铺走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男女之别了,大多数人都在大通铺上睡,陆九章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皖宁已经睡着了。她太累了,这几日也没睡好,看着她的鬓间渗透出些微的汗意,陆九章去寻了旁边的一本医书,然后轻轻的替皖宁扇了起来。夜晚悄无声息的溜过。 滕月意在草药边眯了一会儿,然后一大早又精神抖擞的起来。他看着陆九章,道:“我有好几个法子,但是这些病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果有一个怎么死也死不了的病人拿给我试药,那就好了。”他想得很美好,但是哪里去找这样的人?而陆九章正想说话,突然间,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叶姑娘!”陆九章猛地转过身,却见皖宁扶着旁边的柱子,用手捂着嘴巴。陆九章急忙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陆九章的手抖了抖,然后拿出帕子替皖宁擦着嘴。皖宁觉得眼前的陆九章成了两个重影,她勉强笑道:“九章哥哥,我没事。”她照顾病人这么久,焉能不知道,这就是最开始的症状?陆九章一把将她抱起:“好,你会没事的。”他将皖宁抱到旁边。滕月意跑了过来:“完了,她怎么撑得住?”这些日子以来,能够撑住七天的,全是身材强壮的男人,短短七日下来也得瘦脱相。陆九章看着他:“你想找人试药吗?我来,我可以撑下去。”张灵溪当初想要去除他的胎毒,用了很多方法,几乎尝遍了所有药物,以至于张灵溪都说以后哪怕有任何病症,他都会比旁人更能扛。身体已经堆满毒素,又怎么会轻易被其他侵染?陆九章不再带药纱,不再用雄黄等熏染,一心一意的照顾皖宁。他的手擦过她的额角的汗:“皖宁,会没事的。”他故意受了寒,第二日,便有了症状,他坐在了滕月意面前:“开始吧。”滕月意道:“可能不会很舒服。”岂止是不舒服,他觉得他会撑不下去,但是这么说把人吓跑了怎么办?陆九章道:“没事。”滕月意开始各种熬各种方子给陆九章灌。旁边的大夫看了都忍不住:“姑娘,你这样的做法,谁受得了?药性相生相克,你这根本不是救人,而是折磨人,也根本不是试药,而是在试毒!”滕月意懒得理,陆九章也没有理。一碗药一碗药的送到陆九章嘴边,陆九章眼睛眨也不眨的喝下。滕月意好奇的询问陆九章各种感觉。陆九章本身于医道方面便颇通,每饮下一碗药,等到药效发作,他便给滕月意讲述,让他记下来。“如有虫蚁啃食筋骨。”“腹中有痛意,常人恐难以忍受。”他平平淡淡的说着,除了脸色更苍白一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虫蚁啃食筋骨”和“常人难以忍受”的感觉。再次喝下一碗,陆九章的眼前一黑,耳鸣声起,等到恢复过来,他握紧了拳头。他的目光看了看躺在那里的皖宁一眼,然后平静的看着滕月意,开口。“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