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站了起来，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个小圈，写了个“十”。
“我猜，他们会先拿十万担去免费赈灾，在婉莹那里交代过去！”
“但那剩下的二十万担粮食，会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被当地土匪劫走！随后通过各种方式，被拿到米行上面高价叫卖！”
“从匪患，到商贾，再到官员，这一整条利益链，足够他们获得难以估量的暴利！”
“你是说……这些人尸位素餐！居然发国难财？！”
闻章这会儿也不骂君天佑了，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顿时毛骨悚然。
蓝千汐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跟我之前想的差不多！”
蓝千烨脸色阴沉，“不止这些！我在来京城之前，见过冀州官府发放的赈灾粮。”
“那其中相当一部分的粮，乃是有毒的！”
这话一出，苏意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蓝千汐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人心居然能坏到如此地步。
“怎么可能？”
君天佑脸色难看：“怎么不可能！瘟疫之下，你要如何分清百姓是因为瘟疫而死的，还是吃粮食吃死的！”
“死的人越多，朝廷便会越发重视这件事，当地官员对于毒粮食的事情一律不提，只要不断要求朝廷派送救济粮，然后中饱私囊，周而复始……”
说到最后，君天佑也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这些人，简直就是蛀虫！”
蓝千烨神色阴沉：“我不确定朝廷派发的十万担之中有没有毒粮，但冀州瘟疫饿死这么多人，这绝对不是天灾！乃是人祸！”
苏意猛地一怔，突然响起先前蓝千烨重伤之际缝在血肉里的那个小纸条。
冀州的毒粮一案，与蓝雪慧父母半年前的最后一战有关……
几个人同时安静下来。
闻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拱手大咧咧地朝着君天佑道了个歉。
“怪不得督主之前不让户部查！我爹跟我说了，卫衍那老东西多年贪腐，若是让他来继续办理赈灾，绝对会中饱私囊！”
“先前是我失礼了，我是个大老粗，不太懂这些，但既然百姓有难，我等更当义不容辞！”
“那我等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
……
翌日清晨，众人浩浩荡荡出发。
大理寺抽调五十名密探查探情况，刑部两百名护卫随时待命。
兵部最是财大气粗，足足三千人编制的轻骑，由闻章带队，一群人北上前往冀州。
一番商讨之下，君天佑带着苏意和蓝千烨，与五十名大理寺密探一起，先行一步查探情况。
兵部轻骑与刑部的护卫随后赶到。
凉风乍起，冀州的秋总是来得格外早。
众人足足行进了十五日，才快马加鞭赶到了黑虎山。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都累得够呛。
还是蓝千烨借口劳累，大家才能在这黑虎寨内歇一歇。
“过了这座黑虎山，再往前走一百里，便是冀州城了吧？”
苏意指了指地图，低声道。
“嗯！”
君天佑扔出一锭银子给老板，示意他赶紧上茶。
茶摊的老板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人，讪讪接过银子，脚不沾地地去忙活了。
苏意点了点地图，心中实在好奇：“十九带着的那些密探呢？”
这一路行来，落十九不见踪影，苏意早有疑问。
君天佑神秘一笑道：“烟雨楼的杀手不如天幽门顶尖，但情报探查却是一把好手！想要获取情报，最先要做的，是伪装！”
看似空无一人，其实却已经遍布山林。
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人，贩夫走卒，商贾高官，甚至是一草一木。
苏意收起地图，低声道：“那我们不如快些进城？”
君天佑也是这个意思。
然而，一直沉默的蓝千烨这会儿却开口了：“不着急，我有个朋友在附近，可以先去拜访拜访！”
“哎！客官您的茶水！”
那中年人端上茶水，飞快地看了蓝千烨一眼，面露惊愕。
这一点微小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脱苏意的眼睛。
她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三哥。
他自从到了这黑虎山，似乎就变得分外古怪。
苏意还想说什么，却听蓝千烨轻声道：“敢不敢玩儿一波大的？”
苏意与君天佑都是一怔。
一阵嘀嘀咕咕之后，三人齐齐一笑，毫不犹豫地饮尽了杯中茶水。
茶水里不是毒药，而是一点手段低劣的蒙汗药，苏意身体早就百毒不侵，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
君天佑演技更是逼真，一抬手，看似喝了下去，实则全部被袖子挡着，倒进了土里。
唯有蓝千烨，盯了一会儿那杯中的茶水，露出一个称得上宠溺的笑，一股脑全灌了下去。
三个人懒懒地倒在桌前，没过多久，就听到刚才的茶摊老板说话了。
“去！把人都给我带山上去！搜搜他们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对了，大当家说了，这三人长得都挺好看！可千万别弄伤了！”
苏意：“……”
她该不会被抢去当压寨夫人吧？
几人一路被麻袋套着带到了山上。
“砰——”的一声，结实的木门一锁，苏意这才掀开麻袋，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座十分简陋干净的房间，铺着兽皮毯子，显示着主人的财大气粗。
蓝千烨与君天佑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意刚嘀咕了几句，就听得门外似乎有些动静。
透过门缝，她只能看到一胖一瘦两个山匪，正向门口走过来。
瘦的那个端着一个食盒，有些猥琐道：“哎，那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另一个胖的急忙给了他一巴掌：“你想死么？！寨主说了！不许强抢民女！”
“我……我这就想想嘛！那姑娘是真的长得好看……”
一边说着，二人就要朝门口走过来。
苏意心念微动。
“吧嗒——”
门开启的瞬间，苏意的身影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躲在了一旁的阴影处。
“姑娘，吃点东西吧！姑娘？！”
一胖一瘦两人进门，却并未发现苏意的身影。
“人呢？！”
“不知道啊！”
“快去禀报大当家！去找啊！”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