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明证，实则摆明了是挖坑给陈恪云跳。
朝中但凡正卿者，除了暂时被停职的君天佑之外，其他掌管一卿主事者，莫不是年过三十之人。
而陈恪云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坐到了正卿的位置，背后必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底下人阳奉阴违之事，更是不会少。
但婉莹却难得没有拒绝，反而顺势答应了萧浚的意见。
陈恪云苦笑着接下了官印，沉沉叹息。
唯有萧浚的面色阴沉，心中百般滋味。
下了朝之后，萧浚一言不发地去了一趟后宫。
殷贵妃缩在塌上，鲜红的蔻丹拂过洁白的冰瓷碗，正在享用一盏银耳羹。
身后，顾倾城跪得膝盖发疼，小心翼翼地陪侍着。
顾倾城虽然如今是后宫女官，却从不恃宠而骄，反而是第一时间向殷贵妃投诚。
加上其本身就是萧浚手底下的人，因此日子久了，殷贵妃对顾倾城也逐渐放下了那点儿戒备之心。
看着萧浚不悦的表情，殷贵妃失笑：“怎么了？丧着个脸？”
萧浚憋着一口气，还是向殷贵妃将早朝之事说了。
“呵……原来是这事儿啊！”
殷贵妃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猛地凑近萧浚耳边，低声道：“放心，只要你能作为监军顺利出征，届时西凉王族那边，粮草管够，本宫不会短了你的！”
一旁，顾倾城低头跪着，余光却瞥见殷贵妃殷红的唇在萧浚的脸庞上缓缓擦过。
顾倾城忙将头埋得更低，在殷贵妃的挥手中悄然退了出去。
红罗纱帐带着暧昧的气息缓缓合上，带着背德与禁忌的快感，隐去了一男一女的身形。
顾倾城摁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回到宫中，顾倾城左想右想，屏退众人，这才悄悄写出一张字条。
她借口去御花园散步，远远便看见毓妃带着萧浅浅在不远处放风筝。
风筝晃晃悠悠，不知怎么落到了顾倾城的脚边。
她面无异色地捡起了风筝，笑着递给萧浅浅，毓妃也朝她有礼一笑。
一直等到顾倾城走之后，毓妃这才捏过萧浅浅手中的风筝。
风筝的竹骨处，一张细小的字条正夹在其中。
……
蓝府。
苏意看着不远处玩乐的萧浅浅，无声地接过毓妃带来的字条。
萧浅浅的针灸其实已经结束了，她现在已经能听见声音，但因为从小没有系统地练习说话，加上本身的沉闷性子，依旧是个小闷葫芦。
但毓妃却还是隔三差五会带来宫中的消息，顺便带着萧浅浅来跟虞芷一起玩儿。
苏意接过字条，迅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眉头微扬。
“跟我先前猜想得差不多……”
苏意轻声呷了一口茶。
“再过五日便是出征宴，婉莹必定慧在宫中犒劳诸位将要出征的将军，届时恐怕便会宣布二皇子萧浚为出征监军之事！”
毓妃蹙眉道：“君督主之前不是说也要去么？”
“嗯，但婉莹戒备汝阳王一脉，因此不会轻易让他随军……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苏意轻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对了，我听宫里人说，长公主昨日进宫，朝着婉莹倒了许多委屈！但都被她以‘出征要紧’为理由搪塞了回去！”
苏意无声挑眉，露出一丝冷笑。
长公主的肚子已经逐渐开始显怀了，因此腰间常常塞着棉絮之类的东西。
汝阳王忍了这么久，恐怕会在出征之前，先将长公主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
一转眼便是金秋十月，正是出征宴的日子。
出征宴被婉莹设在了东郊猎场，风和日丽之下，不少朝中大员带着子女都跟着来了。
蓝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路颠簸，苏意坐马车坐得屁股疼，好不容易下车出来透透气。
东郊猎场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家猎场，坐落在城南的千均山脚下，山脚下则是一大片平坦的校场，方便婉莹临行前阅兵。
山林秀美，其中不乏饲养的一些珍奇猎物。
苏意正儿八经地坐着，一直等着婉莹面对底下黑压压的士兵，念完了冗长的发言词。
苏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装木头，看着坐下肉眼可见低沉下来的士气，抽了抽嘴角。
原本这阅兵应当是鼓舞士气的玩意儿，但被大太阳晒着，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还要听婉莹讲话。
估计原本士气再饱满，现如今也要落下来罢。
婉莹和汝阳王的讲话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汝阳王亲自陪侍在婉莹身边，挤掉了原本殷贵妃的位置。
二人一副君臣和乐的场面，看着假得很。
好容易挨过了阅兵，气氛这才松快了下来。
不远处，卫妙岚依旧高傲地仰着脸，她骑着一匹紫骝马，反手拽下背上的飞燕角弓，直直射向不远处的靶心，引得一片喝彩。
“卫姐姐还是那么厉害！”
身后，瘦得跟纸片人似的秦月来摆出茶式微笑，假意恭维。
卫妙岚却只是高傲地瞥了对方一眼，怼人的嘴却犀利道：“你瘦得跟纸片人一样，来这西郊猎场凑什么热闹？”
她虽然反应慢，但却并不完全傻，那日她被冲昏了头主动奏曲，请求赐婚，正是秦月来的主意！
看惯了苏意的佛系，再看秦月来，卫妙岚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不耐烦的感觉。
秦月来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一向好控制，被恭维声夸得乐呵呵的卫妙岚这会儿突然不傻了？
她心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愤恨，伸手刚想去拿卫妙岚的角弓，脚下却猛地一软，摔倒在地。
随即，卫妙岚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月来开始嘤嘤哭泣。
“姐姐！你为何要推我？”
卫妙岚不解：“嗯？”
身后，萧泽护花使者专属的愤怒声音虽迟但到。
“卫妙岚！你做什么？！”
“卫妙岚！你自己配不上本皇子，怎么还朝着别人撒气呢！真是不可理喻！”
萧泽一边哄着秦月来，一边朝着卫妙岚吹胡子瞪眼。
卫妙岚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反驳。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月来，今日这才明白这女人的可怕之处！
绿茶成精，竟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