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攥着拳头，沉默着一步步走出厨房，背影瘦削却坚韧。
一直回到房间，她才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
一夜无话。
翌日早朝，朝堂上不出意外地炸开了锅。
二皇子的死伴随着太子无罪的处理结果，一起将众人砸得晕晕乎乎的。
先是后主婉莹亲自授予了皇长子萧泓亲王之印，将其封为彧王，依旧管理太史监。
太子于一众文臣惊讶的目光之中，太子眸光平静，接下了属于封王的诏书。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选择了恭维几声。
可这恭维声并没有多久，婉莹便一转话锋说道：“犯人能在牢内自杀起火？你刑部都是做什么吃的？！”
“莫不是仗着天恩，愈发懈怠？！”
以宋书钦为首的宋家被喷得狗血淋头。
宋书钦梗着脖子挨骂。
却见蓝千汐“蹭——”一声站了起来。
“娘娘！刑部大牢之内的纵火犯还未找到，虽然二皇子如今乃是戴罪之身，但此事颇为蹊跷，还请娘娘准允臣彻查此事！”
这话一出，朝堂上多少人面面相觑。
太常寺卿沈千山第一个坐不住了。
“这年关时节，如此大动干戈，反而不好！”
“再说了，犯人在牢中畏罪自杀，这种事情也屡见不鲜……”
此话一出，立马有不少臣子附和。
人群中，君天佑暗暗记下那些出声的大臣。
蓝千汐仰着头，一派正直之色。
“可畏罪自杀跟纵火有何关系？！一个人若是万念俱灰，自有百种方法在牢中寻死。何必自焚这种最痛苦的死法？”
坐上，婉莹 微眯着眼睛，难得皱眉。
礼部尚书秦怀准捻着胡子，低声道：“娘娘，年关时节，鸿胪寺那边派去的外臣已经在路上，若此时再查……反倒影响我朝声誉！”
这话简直说到了婉莹的心坎儿上，婉莹警告地瞥了一眼蓝千汐。
“此事不宜再查，二皇子虽是戴罪之身，却也是皇子！早些选个日子，简单下葬便是！”
“刑部宋书钦办案无方，蓝千汐御前失仪……降薪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群臣面面相觑。
刑部一向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今年的几个大案子都办得漂亮至极，却没想到在年尾栽了跟头。
一场早朝，众人各怀心思。
刚下朝，石怀清便凑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殿下，太仆寺那边有消息了！”
太仆寺。
苏意抿着面前氤氲的热茶，看向瘦削的青衣罗袍的年轻人。
“太仆寺一向冷清，以你的状元身份，屈尊在此未免有些委屈了。”
科举之后，皇帝对于君天佑未经他的允许，背着他处理了林家的事情颇为不满。
知道陈恪云与君天佑和苏意的渊源，于是故意将陈恪云放在了先前林正邦的位置上，好表示对君天佑的不满。
太仆寺虽然是九寺之一，一直以来却都地位低下，比不上石怀清户部那等更好的去处。
陈恪云摇摇头，颇有些知足乐道的模样。
“大丈夫为国为家，何来职位的高低贵贱之分？倒是君督主……现在应当改名叫逸王殿下了！还真是出乎恪云的意料！”
门外，君天佑沉稳的声音响起。
“什么出人意料？”
陈恪云微怔，看着君天佑带着石怀清大步跨进来，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亲自奉了茶，才笑道：“前些日子幽州之战回来，太仆寺一直忙着清点马匹，还未恭喜殿下归朝！”
君天佑摆摆手，低声询问：“我听怀清说，太仆寺这边有消息了？”
陈恪云点头，拿出一本账册：“殿下先前托我查的东西，已经有眉目了！”
君天佑挑眉，轻轻翻开。
几个脑袋一起凑了上来。
陈恪云点了点账目中那些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
这些被圈起来的账目林林总总，足足有几十项。
“太仆寺每年虽然养马，但总会有一些被战争和各种因素淘汰下来的老马，这一批马，太仆寺一直会转手卖给一些京中的商户。”
“其中……卖得最多的，便是这个马家！”
石怀清看着这账目，挑眉道：“这价格没什么问题啊……那些老弱病残的马在市场上多半卖不了好价钱！”
“不！”
陈恪云摇头，又拿出一本账册。
“这是太仆寺每年收入的账目表，这些将马卖给马家的日期背后，太仆寺的总账总会莫名其妙多出一笔款项！”
苏意微怔，急忙翻过去一项一项的比对。
“还真是这样！两边的账目对不上！”
陈恪云抿唇，眸中也凝重许多。
“我问过寺里一些养马的都尉，发现这些数量对出来之后……并不是老马的价钱，而是战马的价钱！”
石怀清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朝廷有人故意贩卖战马？！”
“不一定！”
君天佑翻看着那账本，蹙眉道：“若是林家故意贩卖战马赚外快，那何不多找几家类似的商户，何必盯着马家一家呢！”
“除非……这马家不过是一个踏板，而这批被卖出去的战马，通过某种方式，秘密流通到了某一处战场上！”
石怀清一个激灵：“那……需不需要去请蓝千汐？”
“暂时不用！我亲自去走一趟！”
君天佑冷笑一声，拉起苏意的手告辞。
回去的路上，苏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没休息好么？”
君天佑端详着她的脸色，关切问道。
苏意摇摇头，还是将昨日与董其成的对话告诉了君天佑。
“狱中的猛火油，在燕凉关乃是盛产之物……而马家的战马，也流通进了某一处战场！”
君天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猛火油，战马……都是打仗必备的东西！除了人力和最基本的粮食马匹之外，战争需要的还有兵器铠甲！”
苏意点头道：“若萧浚真有这么大野心布局，必定不会放过兵器和铠甲一类的东西！”
“可朝中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除了兵部便是工部，闻三虎与工部尚书卢茂都不是助纣为虐之人。”
苏意犹豫道：“还有什么人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