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怜悯地看着长公主：“公主殿下不会以为……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能比得上北疆的兵权吧？”
长公主浑身颤抖，神色终于瘫软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苏意，低声道：“陈恪云在……在城南的幽宅里！”
苏意心中一惊。
等等……幽宅？！
那不是天幽门的地方吗？
难不成陈元湛没走？！
还没等苏意反应，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外，陈元湛阴柔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印证苏意的猜想似的。
“蓝姑娘还真是难请得紧啊！”
苏意掀开车帘，看着周围天幽门的黑衣人。
陈元湛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在月光下显出森森地冷气。
苏意看着陈元湛，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夜春红院大火，你虽然追着萧浚离开了春红院，但却并未彻底离开京城。”
按照池老四的描述，他们去春红院的那一晚，是萧浚诓骗陈元湛许久，见势不妙先溜之大吉，想要跑去北疆。
而陈元湛的人又前去追捕失踪的萧浚。
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追到萧浚。
而殷辰烈也已经死在了春红院之中，陈元湛先前想要控制西凉王室的算盘同样落空了。
至此，陈元湛在京城的一切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可这人城府极深，一下子便找到了身在皇寺的长公主，二次潜进了皇城中！
虽然萧凝的死是长公主一手策划，但若说这背后没有陈元湛的手笔，苏意是不信的。
陈元湛微微一笑，折扇一合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愧是蓝姑娘，果真聪明！”
苏意没打算跟他废话，只是厉声质问道：“陈恪云在哪儿？！”
“放心，陈大人没事，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但若是你不配合，他的性命可就难说了！”
苏意深吸一口气，这才下了马车。
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她狠狠地剜了苏意一眼，这才娇笑道：“这位大人，人我已经给你带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苏意微怔，陈元湛答应长公主的条件？什么条件？
“放心，长公主如此信守承诺，斩鸢也不是无礼之人！”
陈元湛微微一笑，看着长公主的马车逐渐远去，这才看向苏意，暧昧地凑近了。
一股淡淡地叶合香的味道窜入了鼻尖，陈元湛眉头微蹙，轻声低语：“好香啊！你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吧？”
苏意瞥了眼自己的衣角，那是她见长公主之前匆忙给自己涂了些叶合香的香水儿。
她无声挑眉：“达官贵人出席宴会之前衣物周身都要熏香，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陈元湛这才收回手。
苏意瞥了眼那鬼气森森的幽宅，藏好手中的毒粉，大步踏了进去。
正厅之内，陈元湛坐在主位上，坐下是被双手反绑的陈恪云。
陈恪云额头擦破了一块伤口，尚且昏迷着。
苏意皱眉上前，摊上了陈恪云的脉搏，确定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你一开始便是为了引我来，那便先放了他！”
苏意抬头，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着陈元湛。
陈元湛嗤笑道：“你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别人？”
“朝廷命官被人暗杀，刑部和大理寺必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届时门主若再想出京城，可就难了！”
陈元湛突然上前，只是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可以是被暗杀，也可以是失踪……若是未来的逸王妃与朝廷命官私奔，你觉得皇帝还会不会查下去？”
苏意弯唇，笑得十分倨傲：“什么所谓的私奔传闻……旁人会胡说，君天佑可不会！他必定会彻查我是长公主请过来的，我若失踪，朝廷第一个便会找上长公主！”
“至于长公主……青秀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未可知，你凭什么觉得长公主会放着自己的性命不要，反而为了你的空口无凭的承诺，去造我与陈恪云的谣？”
陈元湛讶然，下意识松开了她。
一旁，一直沉默守在陈元湛身边的毕坤愕然开口道：“我等与长公主间的交易，你如何会得知？”
苏意笑得轻慢：“汝阳王战死之后，后主为了面子，只是草草下葬，但依旧保留了对方的爵位。”
“长公主一介寡妇，宗亲之内无人敢再娶。日后若想好过一些，便要扶持汝阳王的孩子继承爵位，再不济回到汝阳封地，也能保她一世权利荣华。如今怀着汝阳王血脉的，便只有我府上的青秀！”
而陈元湛早就通过了玉衡的口，知道了青秀的下落，这才大着胆子与长公主做了交易。
陈元湛轻轻叹气，他静静地平视着苏意，终于收起了先前的傲慢。
饶是此女子曾经狠狠地背叛了他，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如此聪慧玲珑的女子，简直是世间罕见。
陈元湛挑眉，瞥了眼昏迷的陈恪云，命令一旁的黑衣人道：“去，好生送回去吧！”
黑衣人领命，将陈恪云麻溜地装进麻袋理，沉默着出了屋子。
“你若是个男儿身，必定能开创一番伟业！”
陈元湛叹息着，拉开了苏意的袖子。
洁白的皓腕上，红线隐现，陈元湛目光微凝，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依照他多年跟蛊毒打交道的经验，自然能看得出来，苏意体内的是母蛊。
而能种子蛊的便只有……
他别过脸，讽刺道：“原以为君天佑是个人物，没想到不过如此……居然肯甘愿受一个女子控制，真是英雄气短！”
苏意莞尔，笑得高傲而不屑：“这就是你跟君天佑最大的区别，他爱我敬我，从不会因为女子的聪慧与优秀而心生妒忌！他允许女子比男子优秀，更信奉能者居之！可你却只会觉得女子天生就该是男子的附庸！”
君天佑虽然出生丧父，但幼年的那段时间里，他耳濡目染，见识过昭和太后的聪慧和玲珑。
包括后来救他出皇宫的月娘、待他如同亲子的毓妃……都是顶顶好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君天佑虽然有些心理缺陷，却从未轻视过任何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