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佑下了马车,随后将苏意扶下马安顿好。
“城外灾民慌慌,饿殍遍野,县官为何不开仓放粮?”
苏意恼火地看着这县官,如此灾情他身为百姓父母官,怎可熟视无睹?
“这……我……”
县老爷擦了擦额间的汗,身子抖如筛糠,声音有些发颤。
“太子妃有所不知,县衙粮仓早已无存粮,微臣上奏朝廷,请求朝廷赈灾,可是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却迟迟不见赈灾粮!”
“工部已经拨了赈灾粮,迟些时日便到。”
苏意似是想到什么,一双美眸浸染了寒霜,“齐城县前些年收成不少,除去交给朝廷的贡粮,剩余的粮食也足以赈济灾民,何至于造成如此惨象?”
县太爷脸色煞白,神色紧张局促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县官,私藏赈灾粮囤货居奇可是死罪。”
君天佑淡声开口,却让县官惊恐万状,身子一软瘫坐地。
“老爷,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实话实说了吧。”县官身侧留有八字胡的师爷急声道:“太子,太子妃,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前些年齐城县粮产属实收获颇丰,可是那些粮在前几日被当地富商胡家强买了去,不仅如此,就连当地粮铺的粮食也全都被他们垄断了。”
“师爷你……害……”
“老爷,再不说你我等人就被冤枉私吞粮响,蒙冤入狱了!”师爷捶地哀叹道。
此言一出,君天佑跟苏意对视一眼。
这不就是在发国难财,垄断粮食等着官府高价购买么?
怪不得齐城县会有如此多灾民,看来都是胡家暗中作祟啊!
“放肆,富商罢了,焉能越过官府作威作福?”
苏意当然不会只偏信他们一面之词。
可没想到接下来师爷的话,让君天佑与苏意两人吃惊不小。
“胡家朝廷有人,这撑腰之人便是工部郭尚书,微臣等人势单力薄,如何跟朝廷命官相抗争?”
“郭尚书,当真是好本事啊!”
君天佑眸色渐深,他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压抑的人喘息不过来。
不过是小小的工部尚书,竟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这背后定然有势力。
苏意紧抿樱唇,思忖半晌道:“粮仓还有多少粮食够救济灾民的?”
“倒是有,撑不过三日。”县官老老实实回道。
“先开仓放粮,赈灾粮本将会派人去迎,你们安抚好流民,救人性命要紧。”
苏意只要一想到那些忍饥挨饿的灾民,还有那绝望相拥的祖孙二人,她便不能忍百姓们遭此大难。
商议好一切后,苏意跟君天佑便在县衙府邸安顿下来。
第二日,天刚刚放亮。
苏意便被门外的吵闹声扰醒,婢女见她醒来,赶忙上前服侍洗漱更衣。
“为何如此吵闹?”苏意皱眉问道。
婢女往窗外瞧了一眼回道,“刚刚县太爷开仓放粮,流民忍饥挨饿多日,见到粮食一哄而上,踩踏后死伤不少人。”
苏意神色一凛,连发髻还未梳完,提起裙摆便朝府外而去。
“太子妃用些早膳再去不迟。”
“不必了。”
刚推开府门,便见一群衣不蔽体的流民,各个手捧破瓷碗围堵在门前,神色哀求地看着施粮的官爷们。
“官爷行行好吧,给我们些粮食度日活命吧……”
“老爷,快看看我儿子,他快饿死了,求求你们救他一命吧!”
看着那些形似枯骨的灾民,苏意沉着脸质问县太爷道:“为何不继续放粮?”
县太爷回身冲苏意行礼。
“太子妃有所不知,刚才放粮之际,流民太多,拥挤踩踏后死伤不少,人都在那边。”
说着手指向不远处,那一处停放着不少尸体,尸体前正有一抹熟悉的玄青色身影,是君天佑!
待来到君天佑身前,只见他面上神色紧绷,眉心蹙成一团。
“你来的蛮早。”
君天佑刚刚还阴云密布的神色,待听见苏意温声细语后,便消失无踪,随即换上一抹笑意。
“睡不着,醒得便早了些。”
苏意点点头,俯身查验尸身,发觉那些尸体几乎都是踩踏胸口,导致肋骨断裂插入肺部窒息而死,有些是撞击到硬物上流血过多而亡。
不过却有些蹊跷,怎的有些尸体面色泛青,看样子不像是外伤致死的。
正待她伸手过去检查之际,纤细皓白的手腕被一只粗狂有力的大手握住。
她回眸只见是君天佑正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莫要碰,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怕是得了瘟疫。”
君天佑的声音压得极低,兹事体大没有万全的把握,这样的消息绝不能传扬出去。
苏意小脸儿一白,这灾民的温饱问题还未解决,如今瘟疫却又来势汹汹。
她直了直身子,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偏头看向君天佑,“赈灾粮到何处了?”
君天佑手握成拳,抵在唇畔边道:“昨日我便已派人去迎工部护送粮食之人,派去的人回禀说是粮食早已到了齐城县,但却未到县衙粮仓。”
语毕眸中划过一抹深意,语带寒冰:“看来是有人暗中作祟!”
“落十九。”
苏意沉着脸色吩咐道:“速去调查赈灾粮如今在何处,一有消息立即禀明!”
“属下遵旨。”
落十九立即领命转身离去。
君天佑看着她那张原本粉嫩如婴孩般的玉颜,此时带上两分灰白之色,不免有些心疼。
“意儿,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早膳还未用,不如一起如何?”
苏意点点头。
早膳过后,君天佑又以舟车劳累为由,抱着怀孕的苏意足足休憩到晌午才起身。
恰好落十九的调查也有了结果,那些赈灾粮竟是被齐城县富商胡家截胡,囤积在胡家距离城中五十里开外的胡家粮仓。
“啪!”
青花瓷茶盏被君天佑狠狠掷于地上,瓷片四处飞溅,周遭一片寂静无声,下属官员垂头立于一旁,生怕弄出一点儿响动,惹得这位新任太子殿下不快。
君天佑端坐县衙正厅太师椅上,一张菱角分明的面颊,顿时青黑如墨,仿佛下一刻便是狂风暴雨倾盆而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