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和手背的伤痕,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苏意身子往后靠了靠,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九成确定你是内奸,我就想最后一试,故意说莺莺生病,让你伺候我泡药浴,给你偷令牌的机会。”
她眯了眯眼,“你还真是不负期望,在熏香里放了迷药,趁机偷取令牌跑来了蓝家,玉儿,你真令我失望。”
真相揭开,玉儿浑身无力地一垮,俨然是个失败者的模样。
她双目无神地冷笑了两声,倔强抬眼。
玉儿看了看卫妙岚,又看向苏意:“真是辛苦太子妃了,这么费尽心思的算计我。”
这时,卫妙岚才幡然醒悟,她揪住苏意的衣袖:“所以这令牌是假的?令牌在你二叔公的坟里什么的也都是假的?”
“嗯,都是假的。”苏意爽快承认道。
卫妙岚一指始终闭目休养的君天佑,“他都知道?”
见她一副被背叛了的惊恐样子,苏意连忙解释道:“在未确定真相之前,我怕你伤心,这才没有告诉你。”
闻听她的顾虑,卫妙岚也不好多责怪,只是不满地咬紧了下唇,“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一定要先告诉我!”
“好。”苏意立即应下,扭头又沉声质问玉儿,“玉儿,事到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玉儿咬了咬牙,依旧是那句话:“我真的没和蓝云炽勾结!”
苏意皱眉道:“事到如今,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苏意,你别生气!”卫妙岚连忙出声安抚,眼眶里还含着泪,“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瞧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在强撑担责,苏意心中不忍,无奈道:“好罢。”
一行人回了太子府,苏意随手就将玉儿扔进了柴房,独留卫妙岚一人在里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关上柴房门,她跟君天佑一同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下刻,屋里就传来了卫妙岚的啜泣声:“玉儿,你要真当我是主子,那你就招了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帮蓝云炽做了多少伤害苏意的事儿?”
玉儿的嗓音沙哑:“卫小姐,你别逼我了!我求求你了!”
一时间,哭声夹杂着争吵声,苏意听得脑仁疼,恨不能直接给玉儿上军法!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这时,柳三娘闻声过来,皱眉问道:“小姐,玉儿真的是蓝云炽的人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苏意颔首:“人赃并获。”
“怎么会这样?”问香不可置信地颤了一下,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玉儿明明是个忠心的不能再忠心的丫头,对小姐你也跟亲主子一般。”
“三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苏意淡声开口,情绪莫辨。
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柳三娘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还在回忆玉儿的好:“我们到这儿以后,我这副病样子什么都干不了,都是她忙前忙后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柴房,“玉儿知道小姐每日愁苦奔波,担心小姐睡不好,就去岚家骗了小姐最喜欢的丁香回来,做成香丸,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苏意闻言,十分惊诧。
刚刚她泡药浴时,玉儿就是燃得丁香。
突然意识到什么,苏意猛地站了起来:“她什么时候去蓝家的?”
见苏意突然激动起来,柳三娘愣了一下,才道:“就是昨日她进城采买时去的,骗蓝云炽说是卫小姐要你之前种得丁香,蓝云炽看在卫家的面子上,才让她摘了一些回来。”
苏意眉头紧皱,低声喃喃道:“那刚刚她为什么不解释是去拿丁香……”
她扭头看向君天佑,对方也陷入了沉思。
忽地,她又想起昨日在坟地时,蓝云炽那副得意的样子,说着“不用眼线我也能知道令牌所在”那种话。
看来还要再找玉儿问清楚!
苏意抬脚就往柴房走,还未到门口就听见卫妙岚一声惊恐的尖叫:“玉儿,你干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苏意一脚踹开了门。
玉儿瞪大了双眼,一张清秀的小脸儿痛苦地扭曲着,乌血顺着她的嘴角溢了出来,这模样分明是服了毒!
一旁,卫妙岚扶着她手忙脚乱地大喊道:“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啊!”
身边一阵风过,君天佑已经先苏意一步进了屋。
君天佑抓住玉儿的手腕一搭脉,在卫妙岚眼巴巴的眼神里无奈道:“此毒剧烈,已入她的五脏六腑,我也救不了。”
闻听,玉儿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血和眼泪混杂着从眼角流下。
苏意连忙跑过去,抓住玉儿道:“玉儿,快,还有什么要说的?快说!”
“小……”玉儿凄楚地看向卫妙岚,血泪不断,竭尽全力道:“小姐,你好、好……”
话未说完,手便无力地垂下了。
卫妙岚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摇晃着玉儿,哭得声泪俱下:“玉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我又不会怪你……你别死好不好?我原谅你了……不管你干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卫妙岚承受不住地将脑袋埋进玉儿的怀里,卑微地缩成了一团,“没有你,我以后要怎么过啊,玉儿……”
她的哭声被闷在怀里,却撕心裂肺地令人难受。
苏意缓缓起身,默默地深呼吸了一下,却是不理解。
玉儿临死都想让卫妙岚好好的,她如此记挂着卫妙岚,可见忠心。
蓝云炽到底是用什么威胁她叛变的呢?
难道玉儿的真心是真,叛变也是真的吗?
可以为了自己好眠,去蓝府拿丁香做香丸,也可以为了完成任务,给她在丁香里下迷药……人性果真如此复杂吗?
苏意心下怅然,听得卫妙岚没力气再哭了,这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妙岚,节哀顺变罢。”
许久,卫妙岚才哑着嗓子颤声道:“苏意,我……我想把玉儿带回去安葬。”
苏意轻轻点头:“好。”
……
卫家。
简单地处理完玉儿的后事,卫妙岚便依靠着栏杆坐在廊下,面容苍白。
一阵清风过,几片枯叶从树上落下来,卫妙岚拢了拢衣裳低喃道:“玉儿,天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