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言语诚恳,苏意劝慰道:“卫担任莫要伤心过度,往后还需你继续主持大局。”
众人听懂她的意思,惊讶不解,就连卫衍都疑惑抬头。
苏意郑重道:“蓝家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已不堪会首重任。卫家屈居次位多年,此番首办魂术比武大会虽事故频出,却别出心裁可圈可点,便继续任会首罢。只不过,还望卫大人戒骄戒躁,严管家风,做好表率!”
听她确切地说出来这番话,在场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卫家把她害得这么惨,她竟然还要扶持卫家上位?
卫衍凝望着面前的女子,心情复杂。
不知道她这样是想报之前卫家帮她之恩,还是想弥补他没了一双儿女,但无论是报恩、以德报怨,还是以大局让贤,都足以让大家看到太子妃苏意的品性不凡。
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当会主,主领四馆八场……
若他早些认了,卫龙和卫妙岚怕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卫衍将眼眸里的情绪和光芒一同收敛,他抱拳听命道:“多谢会主,卫某定遵训导!”
曾经的他有多抗拒那块令牌的压制,如今便有多恭敬。
苏意报以期待地轻“嗯”了声,随后扫视全场,“如今此事尘埃落定,还望诸位往后仔细经营,守口如瓶,否则绝不轻饶!”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令牌,扭动令牌中间的蓝字,取出里面藏着的一块半圈的圆形玉牌。
这玉牌就是君天佑所要之物,是真正掌控四馆八场的存在。
她取出玉牌,将令牌恢复原状,眼神示意各位家主。
众人明白她这是将蓝家与玉牌解绑了,以此来化解流言,也或许有别的目的,但不是他们能够深究的事儿。
他们只管颔首拱手道:“尔等谨遵会主之令!”
……
太子府。
苏意与君天佑面对面坐着。
她无比坦然,不经意间挺直了脊背,又问到正事:“殿下真的要回去争储吗?”
“是。”君天佑肯定地吐出这个字,给了苏意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不想再隐瞒她此事。
见苏意沉默,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情绪,君天佑心下忐忑,沉思片刻后,右手探入袖中。
先前苏意曾说过,蓝江寻以神秘人的身份教她武功。
若果真如此,李江寻在铁棺里留信说“终于又见面了”应当是对她说的,那阴鱼玉佩也定是留给她的。
苏意向来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他此时若拿出阳鱼玉佩,苏意定会跟随他一起推翻后主婉莹的统治。
修长的手指已经暗暗触碰到玉石一角,君天佑瞧着愁眉不展的苏意却猛然顿住了。
他跟苏意在一起这么久,知晓她是不受权贵压制的桀骜之人,只有她真心实意地想要跟随才行。
君天佑蓦然正视,负手道:“唯有争储才可得势,方能除奸佞、惩小人,建一个大同盛世。你我既是同愿,意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只因“大同盛世”四字,苏意的心忽地动摇起来。
她抬眼,面前的男人踌躇满志,比平日里还要夺目几分。
君天佑抓住她的目光,继续道:“如今的玄朝,因储君之争而分立两党,两党只顾弄权撕咬,不顾朝政百姓,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念及此,君天佑悲愤不已,“尤其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思与后宫勾结迷惑后主,又与江湖杀手相通,以暗杀之法铲除异己!如此专权弄术的佞臣,岂能容他!而且,后主婉莹昏庸,又心狠手辣,不得不除,这一点,意儿你不是早就知晓吗?”
褚相在朝中瞎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拉拢皇贵妃,拥立皇贵妃收养的七皇子,为此干了一堆的腌臜事儿,苏意都清清楚楚。
苏意皱眉道:“褚相和后主确实不能留。但说到底,根源都是储君未定。殿下争储,是为解决根患重振朝纲?还是说,只是为了那个龙椅宝座?”
她的讥讽之意尤为明显,君天佑却只是一笑,“意儿怕是根本不在意我是哪种意图罢?你只是自恃清高,不想与他人一般结党,不想搅和进这摊浑水当中!”
没想到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苏意不否认,他这份才智确实比朝中那些皇子都强多了,却也坦然地露出不屑之意。
“立储本是件为国为民的大计,他们却只为了获权得利而争得头破血流,岂不可笑?”
君天佑凤眸微眯,犀利道:“意儿以为不争就是为国为民了吗?你父母位高权重却无为、不为,不也可笑?不能固国,一味的杀敌建国,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被后主和先帝合谋害死!”
苏意闻言微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君天佑俯身紧逼道:“你不谋,便有人谋你!知道你父母是因何而死吗?正是他们所看不起的专权弄术,正是褚相听了后主和先帝的命令,买通了东宿七君!为小人所害,你觉得他们死得其所吗?你不想为他们报仇雪恨吗?!”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苏意娇躯一颤,倔强咬牙。
见状,君天佑沉声道:“你仔细想想罢!”
他也不再多看苏意一眼,打开房门便阔步而出。
听到身后房门缓缓合上,君天佑停步,忐忑握拳。
意儿,对不起,我必须要得到这个皇位!
君天佑阖眸定气,再睁眸,往不远处走去。
房间内,苏意伫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半晌后,她若有所悟,眸光一沉。
污泥之下,谁能独善其身?
随后,她打开房门,摩擦声清晰回荡。
练功房内,刚给师傅虚白牌位敬完香的君天佑闻声,惊喜回眸。
身着一袭碧色烟裙的纤细女子缓步而来,身姿袅娜如杨柳,气骨却韧如盘根,远眉淡目中是看透世事的沉稳,让人望之心悸。
径直停在虚白的牌位前,苏意点燃了三炷香,恭敬鞠躬。
三香插入香炉之中,香烟袅袅。
苏意这才转向等候许久的君天佑,眉眼一弯道:“虚白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既然留我当你的棋子,那我当当也无妨,只当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