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失神顿了一下,将手递了过去。
被他握住的那刻,一股暖流自掌心流窜全身,苏意心跳都漏了半拍。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紧随下车的文少君疑惑地看向她,“太子妃,这才刚下车,你这脸怎么又冻红了?就说你这才缓过劲儿不能出门,你非不信。我看你还是先回车上等着,我去接外甥女就行。”
无心之语让苏意窘到耳根发烫,她心虚地抽回手。
她脸红哪儿是冻的?
分明就是羞的!
苏意深吸一口气定神道:“没事,咱们赶紧进去吧。”
君天佑从旁瞧着,脸上笑意更浓,将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
顾及她有病在身,文少君担心道:“君大夫,你扶一下太子妃,可别让她摔着了。”
此话正中君天佑的心意,他淡然应下,光明正大地将苏意的腰一揽。
苏意猝不及防贴上他的胸膛,当即瞪大了眼睛看他。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有事儿?
她拧眉挣了挣,却被君天佑搂得更紧。
君天佑故意提醒道:“太子妃小心脚下的路,莫要摔着了。”
顾及旁人,苏意暗暗咬牙忍下,任由他去了。
跟在后面的文少君疑惑嘀咕。
虽然都是女人,直接搂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但怎么感觉怪怪的?
在陈家下人的引领下,苏意等人到了竹帘遮挡的雪亭前。
苏意暗戳戳地拍掉了君天佑的手,阔步走进亭子里。
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一男子!
竟然是才恢复状元身份的赵喜年。
赵喜年算是一朝面圣平步青云,如今也弃了破衣烂衫,身着一袭干净崭新的蓝布衣裳,发束木簪,整个人春风得意。
他恭敬地朝苏意一拱手道:“赵某见过太子妃,赵某能有今日全凭太子妃相助,不便登门,便借陈大人贵地,当面感谢太子妃。”
杨府里只有一群孤女寡母,全是女眷,平日里自然不会有男子登门造访,传出去也不好听。
苏意一拍他的肩膀,像个老爷们儿似的豪气道:“状元郎客气了!这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她的不拘礼节让赵喜年愣了一下,又忙道:“太子妃果真是巾帼之姿,让赵某钦佩。”
苏意笑着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走到袁石兰身边,抱拳见礼。
等落了座,苏意发觉袁石兰神情微妙,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回眸。
下一刻,苏意便愣住了。
但见文少君主仆顿在亭子口,正与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喜年四目相对。
赵喜年凝望着披着殷红披风的文少君,清亮的眼眸满是缱绻缠绵。
之前他来都赴考,在落住的客栈认识了谭伯宣,与之结交为友。
后来有一天,谭伯宣拿了一首诗来找他,说是个姑娘写的,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看出那是一首表爱慕之意的情诗,写诗的也定是个才华横溢的才女,不想谭伯宣错过此等佳人,便替他想了一首回诗。
此后,谭伯宣便经常拿着姑娘的诗词文章来,让他帮忙出主意。
起初他好心相助,可几次来回后,他仿若遇到知音一般,对这女子产生了爱慕之情。
后来他才知道,这女子竟是褚相的外甥女文少君。
因着谭伯宣,他只能将倾慕藏于心底,却积极地帮他写回对的诗词文章。
不曾想,此番再回都,就听说她嫁给了关北大将军杨月容!
更未曾料到,今日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苏意不安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
完了,这俩苦命鸳鸯终于见了面,该不会要干柴烈火烧到一块儿吧?
论撞见嫂嫂和别人的奸情,该怎么办?
苏意现下心里十分纠结。
虽然杨月容娶文少君本来就是件荒唐的事儿,但文少君怎么说如今也是杨府的儿媳妇儿了,纵容她给杨月容戴绿帽子,不仅有点儿不地道,还影响杨王府的名声。
可若是当个月老,想办法成全文少君和赵喜年两人,褚相那老家伙不就乐疯了?
这厢,苏意头疼不已。
那边赵喜年还在文绉绉地朝文少君行礼,“赵喜年见过……杨夫人。”
“杨夫人”三个字说得尤为缓慢,赵喜年表情也不甚明快。
文少君看得明白,无奈一叹道:“谭伯宣都招了,说之前那些回信都是你写的,他一直在借你的才华骗我。”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惊了。
虽然都知道她和谭伯宣的事儿,但未料到她如今已为人妇,还敢当众提这些。
赵喜年更未想到,文少君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
见她如此大胆,赵喜年就像被点燃了一团火,当即目光炽热。
文少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猛地一抬手,“但是!”
硬生生将赵喜年的话堵回去后,她将宝珠往前一推,道:“你看到的那些诗文也不是我写的,都是宝珠写的。我就不爱咬文嚼字,以为谭伯宣喜欢才女,才让宝珠替我写了那些诗文。”
猝不及防的真相让赵喜年怔住。
宝珠柔柔弱弱地站在那儿,梳着丫鬟髻、身着兰袄绿裙,却落落大方。
她飞快地看了赵喜年一眼,黑白分明的水眸含情带羞,让他一时失神。
回想那一篇篇诗文,两人的心意瞬时相通。
赵喜年喜不自胜道:“原来是宝珠姑娘啊!赵某当初一见诗文,便被姑娘的才情所折服,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言语秀丽活泼。今日得知,果真是文如其人。”
宝珠抿唇浅笑,“赵公子谬赞了。”
说着,她退到文少君身后,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俩人郎情妾意的,谁瞧着不说是一段好姻缘呢。
苏意咂舌。
她就说宝珠这丫头看起来机灵聪慧得很,原来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总之,赵喜年跟文少君没关系,拿就太好了!
见赵喜年的眼睛都快长到宝珠身上了,苏意这保媒拉纤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苏意当即挥手打趣道:“状元郎有这看的功夫,不如直接将我们宝珠娶过门算了!”
这豪气的作风到了深宅大院里,显得格外突兀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