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萧泽打量了君天佑两眼,总觉得陌生又熟悉,见苏意没有让他退下的意思,也就算了。
他一撩衣袍就在上座坐下,顺手将叠整齐的披风搁在手边的小桌上,给苏意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真是抱歉,明明是我相约却还来迟,着实是政务繁忙,让太子妃久等了。原本我应当上门拜访,念及不太合适,只好劳烦太子妃拖着病体来此。”
今日一大早,苏意还未出门去陈府,就收到了三皇子萧泽派人送来的邀函。
他的邀函来的比想象里晚了一点。
苏意估摸着,当初戳穿了十公主的第二天,萧泽就该找她的。
未想到他耐着性子拖到了现在,如今看来也算是刚刚好。
苏意客气回话,“三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啊?”
见萧泽瞧了君天佑一眼示意他避退,她又道:“殿下但说无妨。”
萧泽抿唇沉默了许久,这才抬眸郑重开口。
“我这次是为了凤凰玉牌一事。”
莫说苏意,就连君天佑都警惕了几分。
他这是来摊牌的?
难道他们看错了萧泽,这人并非看起来这般的淡泊正直?
“当初在风州城解决了窦方一事后,宛宛偷偷告诉我,说太子妃你身上有一块可以调动整个京城的凤凰玉牌。”
萧泽正襟危坐,板着国字脸缓缓道来。
他一身的凌然正气,苏意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是抿了口清茶未说话。
见状,萧泽又继续道:“太子妃有此势力,让人不得不担忧是否会威胁到社稷朝廷。”
这个想法,倒是与苏意不谋而合。
她正是为此,才把凤凰玉牌攥在自己手里。
站在一旁的君天佑将这两人扫了眼,对三皇子的警惕也少了几分。
“我相信太子妃是个仁德之人,定会好好利用这份力量的!”
萧泽满是信任地看向苏意,“我听宛宛说,你要辅佐君天佑争储,我知道他的身世,是太和帝和昭和太后的儿子,是正统的皇子,他继承皇位也是必然之事,你以整个蓝家之力辅佐,也算是辅君定邦,对我玄朝百利而无害,我也不必担心。”
一番略显离奇的话被他说得诚恳非常,苏意都感动地对他另眼相看。
身为具有争储资格的皇子,竟然有这番觉悟,这得到了圣人境界吧!
他要是不当皇帝,天理难容啊!
以前,她怎么就只看到了这人的轴呢?
顿了顿,萧泽却歉疚一叹道:“只不过,宛宛她不相信太子,以为将你拉入我的帐下更为可靠,免得你辅错了人酿成大祸,便有心拉拢你我。我太过宠着宛宛这个皇妹,也只能无奈地顺着她了。”
怕苏意生气似的,他忙又补充道:“但我与宛宛对你绝无利用之意,特别是宛宛,她最近总去找你,回来便与我夸赞你,是真心喜欢你。那日你将她赶走,她伤心至今,已找我喝了几次闷酒。”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苏意忍不住回了一句。
再让萧泽继续说下去,她都得动容的涕泗横流了。
事实上,她已经上头了。
苏意激动道:“三殿下如此坦诚,我苏意感激不尽。殿下果真是仁厚之人,让我心生敬仰。如今太子殿下弑君被通缉,下落不明。我也当另择明主,愿带领蓝家众人追随殿下!”
站在后面的君天佑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意儿就这样直接当着他的面变节了?
人家萧泽还没说什么呢,她就眼巴巴地贴上去了?
好!
很好!
君天佑努力压制着心中情绪,不让萧泽发现丝毫破绽。
萧泽也没空注意到他,早就因为苏意的投靠而变得激动起来。
他连忙起身,谦卑地拱手行礼道:“能得太子妃信任,萧泽深感荣幸!”
苏意惶恐地站了起来,别扭的用文礼一拜。
瞧着跟拜天地似的两人,君天佑面沉如水,活像是个证婚人。
如此一念,他眉头微皱,手指暗暗把玩着袖中的银针。
他就该到门外去,而不是在这里!
苏意完全没顾及他的情况,和萧泽相互客气着坐下,自然地谈笑风生起来。
说到高兴之时,虚弱的身子都忍不住咳起来,萧泽这才想起她还有病在身。
“太子妃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下了朝就突然晕倒在回府马车里?听说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苏意缓了缓,整个人都蔫儿了。
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之前被谭伯宣下毒,一直没能解的了,那日也是毒发晕了过去。我这身体每况愈下,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大夫说,得要什么千年红参、赤冰莲,一听就是罕见物,我哪儿弄得到啊?”
说着,她就跟交代遗言似的,紧紧地握住了萧泽扶她的手。
“我只盼能在死之前,帮殿下登上宝座,看到这玄朝安定!”
萧泽着急道:“你为何不早说?这赤冰莲,我府上就有啊!”
喜从天降,苏意愣了一下,“你有吗?”
“我有啊!”萧泽肯定道:“明儿就让人送到你府上。这千年红参,郭安王府上应当也有,我替你去讨要一番。”
苏意一时激动,“殿下真是大好人啊!咳、咳……”
见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君天佑眉心一拧,忙跟萧泽道:“三殿下,太子妃的病看来又犯了,我还是先带她回太子府吧。”
“这是自然,我送太子妃姐回去!”萧泽应着,就势将苏意打横抱起,阔步出了门。
突然又被个男人横抱在怀,苏意一阵膈应地拒绝,萧泽却一本正经地坚持,非要送她上马车。
顾及才搭建好的关系,苏意咬了咬牙,暂时忍了!
抱一下而已,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屋里,空了手的君天佑眉眼一沉,瞧了眼萧泽落下来的披风,顺手往燃着的火炉里一扔,直接踢开窗户飞身抄了近道。
萧泽抱着苏意到后门,看见君天佑已经候在马车前时,愣了一下。
还没待他回过神来,就听见酒楼里传出一声大喊:“这谁在房间里烧衣服不管啊……”
叫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