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从杨素手中拿了空碗就沉脸离开。
等门关上,杨素思索片刻后,瞧了眼外面的月色,决定起身下床。
杨素拖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躲开众人偷溜到无人的偏僻之地。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环视四周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铁哨,咳嗽了两声后用力吹了三下。
铁哨声如夜鹰,荡漾开去。
片刻后,面前的树干之后的阴影处落了个人影。
杨素迫不及待道:“我要见你们阁主!我有急事!”
对方哑声回道:“阁主正忙,任何人都不见。”
闻听,杨素顿时就急了。
“你跟他说是杨素要见,他一定会见我的!或者,你让他把给太子殿下下的毒的解药送来!若都不肯的话,那你就让他给我收尸吧!”
“收尸?阁主还会在意你的性命?”
对方疑惑了声,人已经从阴影下走上前来。
杨素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回应杨素的不是别人,正是跟踪而来的苏意。
苏意负手站在距她两臂远的地方,玄衣的衣袂随风清扬,端的是运筹帷幄的模样。
“看见是我惊喜吗?好表妹。”
“表、表姐……咳、咳!”
杨素急火攻心,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撤,脑子里迅速想着对策。
见着,苏意悠然上前。
“听刚刚的意思,表妹和星渊阁的阁主关系挺好啊?杀人不眨眼的星渊阁阁主,竟然会在意你的性命,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瞪眸质问,凌人气势吓得杨素一抖,杨素虚弱的身子再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
这次,苏意再也没像之前那样急于询问她摔没摔着,眼神反而更冷了几分。
先前她和君天佑一直相信,杨素是被离术威胁。
每每面对杨素,苏意即便不怎么愿意见,但都免不了心软。
可今日,离术打斗之时都多加保护杨素,让她起了疑心。
虽然离术临走之际朝着杨素扔了毒匕,但明显是知道他们会挡,此举既能混淆视听又能伤到她或者君天佑。
所以,苏意就设了个局,骗杨素说君天佑中毒无解。
杨素心有君天佑,自然不会看他枉死。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还真让她抓住了杨素的小辫子!
“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快说,你和离术到底有何秘密!”
杨素被吼得浑身一颤,却咬牙不招,只问道:“殿下到底有没有中毒?”
“自然是中了。”
苏意不耐道:“原本还不至于太严重,但你突然发病,君天佑为了救你性命未顾自己的伤毒,结果耽误时机毒气攻心了。”
“果然是我害了他……”杨素低声喃喃,随后催促道:“表姐你赶快藏起来,我一定能找离术要到解药的!离术不会让殿下死的,他还等着殿下为并肩王府洗清冤情呢!”
苏意如获意外之喜般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还知道并肩王府一案呢?离术还跟你说这个了?”
“我……”
杨素试图掩盖,却被苏意抓住衣领提了起来,逼人的气势将她整个包裹。
苏意凝视着她逼问道:“你和离术到底是什么关系?”
半晌,杨素都只是躲避着目光不答。
苏意咬紧了后槽牙,痛心疾首道:“我父亲当年冒险救你,杨府养你多年,不是为了养出一个助纣为虐的白眼狼的!你与星渊阁联手,就没想过如何面对蓝家和杨家的满门忠烈吗?还是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贪污害民的恶贼也生不出什么善良仁义的好东西来!”
苏意气得口不择言,等话出口了,才发现话重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且也不见得有必要收。
愧疚的杨素却因为她的最后一段话停止颤抖,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她也一直以为,她爹贪污受贿、杀害无辜,是死有余辜,他们杨家是活该受罪。
可万万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离术替她查到,她爹是被冤枉的,负责案子的祁弘远受先帝密令,制造假证,硬生生地给她爹按上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一招,就跟当初先帝陷害她母亲的母族一样!
她也是在从离术那里回到杨府后,从爹爹的书房里翻到她爹写给蓝长清的求救信,才知道她爹曾求助过蓝家。
但凡战神蓝长清当时愿意,就一定能帮他们杨家洗脱冤屈,救得就不止是她一个人,而是他们整个杨家!
可是蓝长清并没有。
蓝长清和祁弘远、韩公公一样,全都是皇权的刽子手!
他们蓝家何谈满门忠烈啊!
蓝长清救她,不过是为了弥补叔母对他们蓝家的忠心,让他的良心更安一些罢了!
而苏意懂什么,居然敢用蓝府对她的所谓恩情来指责她,还辱骂她的父亲,简直可笑!
原本离术让她潜在君天佑身边,监督君天佑为给并肩王府和杨家翻案,她还多次顾虑苏意与君天佑的感情,不想与之争抢。
既然苏意有心和蓝府视作一体,那她也没必要顾及了。
不过,她现在不仅不能和苏意翻脸,还得博取她的信任。
杨素垂眸间,全都招了:“离术说我是他妹妹的私生女,他是我亲舅舅,我脚底的鸢尾花就是他听母亲的话烙上的。”
闻听,苏意震惊不已。
离术居然还有个妹妹?
竟然还是杨素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呢?”
杨素将她的生母和她爹私奔生下她,离术千里迢迢找到妹妹,又和她这个外甥女相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说我身上流着并肩王府冯家的血,我就该替外公一族报仇,就逼我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跟着殿下,督促他为冯家翻案,否则就杀了杨府一家。杨府对我有恩,姑姑把我当做亲女儿看待,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害了他们呢?我知道表姐你和殿下两情相悦,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话间,她的眼泪便滚落出来。
南方软调一呜咽,便让人心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