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又是一愣。
“空口栽赃诬陷旁人,我定会将你东厂的做派让天下人都知道!”
“欢迎。”苏意一脸无所谓地耸肩,话锋一转道:“但前提是,你得能走出这间屋子。”
此时,屋外传来了李豪阵阵的拍门声,语气也是由不可遏的愤怒逐渐转变为哀求,仿佛是他心爱的卿卿在屋内被自己毒打一般。
月娘的眼神逐渐凝聚在了门旁,背对着二人的宇文靖上。
她的身子不再僵硬,反倒是逐渐放松下来,鲜红的手指蜷缩到了大袖中。
苏意猜到了她接下来暗伤的对象,不是身后的自己,而是,门前的宇文靖。
苏意拧眉,这个女人的确有些招数,暗器练得出神入化。
刚才两人下山的时候,她看宇文靖那小子身上并未佩剑。
想到这里,她便拿出了君天佑交给自己的扇子,直接抵到了月娘后背正对着胸口的位置,“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可以出手,试一试是你这淬了毒的银针快,还是我这十二千机伞威慑力高!”
月娘闻言,无声地笑了笑,“你在说什么?”
“还有。”苏意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我就来了你这县丞府一次,甚至连你这屋都没踏进,究竟是如何认出你来的?”
“罢了,记得你旁边的那间屋子吗?那里面的箱子里装得是银子。原本我以为这些都是李豪收来的,他在和我演戏,却没想到这位县丞大人的傻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
“首先,县丞府是一个四进四出的院子,像李豪这种人家自然会讲究对称,不光是东西两院的对称,还有院子内的对称。那日我只是在你的房间里大致扫了一眼,确实是无法直接就断定旁边的那间厢房小一些,只是今日再次观察,我发现你这间房子的确是比那一间多出了两个步子的大小。”
“而且,那间房子的东北角上,有个柜子。”
月娘的身影彻底僵住了。
“还是不愿意自己说吗?”苏意的手劲儿依旧没有半点儿的放松。
她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推理全部说出来,而是先抬头将宇文靖招呼到了自己身边。
宇文靖大马金刀地坐到了月娘面前,挑眉看着衣袖中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剑眉微挑道:“昨晚,就是这只手出的暗器伤人?”
月娘不答,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不说?”宇文靖倒是也不废话,只见他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一下就朝着月娘的手面而去。
刀刃直直入内,鲜血顿时流出。
“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这个手?给我唱了这么多的曲儿,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你那曲儿都唱到狗肚子里去了?!”
话甫一出口,在场的三人登时发觉不对。
宇文靖的小脸更是一红,佯装愠怒。
宇文靖:我骂我自己。
“苏意。”月娘开口,声音依旧千娇百媚,丝毫没有受自己那只手的影响,“我知道今日是走不出这个门了,但是我想知道,为何你会认定是我?!”
“成全你。”苏意缓声道:“房间的尺寸不对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在意识到的时候,也只是初步怀疑那间房子中或许藏有暗室,因为时间紧迫,在加上地上的尘土太多,贸然行动会直接将我自己暴露在你面前。你这些年掩饰得都很好,但是柜子下面的尘土,早就结成了絮状,大团大团的团在底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月娘再度开口,声音嘶哑。
“空气的流动。”苏意微微扶额,“空气中的灰尘微粒是由于人的走动,窗户的通风而引起的空气对流后,他们相互碰撞才会形成更大的颗粒,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而经过一段时间后,大颗粒到达一定的重量,就会坠落到地上,地上的灰尘颗粒继续抱团,形成絮状物。”
“所以我想,地上的尘土只有薄如蝉翼的一层,那柜子的底下却已经成了絮状的灰尘,那间房子肯定不是常年无人去,而是有人隔一小段时间就会去那里。你和曹兴德见面的时间是每月的既望之日。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苏意说完,松了一口气。
听完她的话,月娘的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望着面前的宇文靖又看了半天,终于出声道:“所以,宇文公子,今日你也是来杀我的?!”
宇文靖歪头,微微一笑,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恭喜你,猜对了!”
“你。”月娘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不理解为何自己结交几年的宇文公子,会因为只有一个一面之缘的女人,就要杀了自己,“为何?你明明知道我!”
“嗷!知道什么?你可别瞎说啊!”宇文靖说着,就要跳脚,“你是李豪的侍妾,天天跟这个老头子耳鬓厮磨的,他是年纪大了些,但是对你可是有求必应,百般疼爱的,再说了他现在被锦衣卫的人给抓走了,就那身子骨,能不能回得来还得另说,你是怎么在自己丈夫遇险的时候,还这么不要脸的对别的男人倾诉爱意的?虽然我知道我……”
“好,停!下面的话就不用再强调了!”苏意左手平抬,做了个停的姿势,“你的条件都是有目共睹的,倒是不必特意强调。”
月娘看向宇文靖的眼神愈发得不可思议,见到男人那张脸上全部都是玩味的笑,最终心如死灰,面部呆滞,嘴里喃喃地念着,“原来,你竟然是为了杀我。竟是为了杀我!我为你唱了这些年的曲儿,从仙苑到县丞府,你居然信这个女人要来杀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再次拔高,越发激动,“你不是也说这玄朝得皇帝昏庸无道,奸臣当道吗?你不是也说着天道不公?你又为何不愿意帮我。我甚至,甚至可以扶持你当玄朝的下一任君主!”
宇文靖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也知道月娘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苏意听的,无非就是为了构成自己的谋逆之罪。
不过实在是不巧,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说出来又何妨呢?
就凭现在苏意带来的几十个锦衣卫和那些暗司的死侍?
笑话,当自己宇文一族这些年练得兵全都练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