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辑跟着常遇春和张无忌,走到一条清溪旁,见附近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常遇春道:“到了,这是胡师伯种药材的药圃。”
他走到屋前,恭恭敬敬地朗声说道:“弟子常遇春叩见胡师伯。”
过了一会儿,屋中走出一名童儿,说道:“请进。”常遇春携着张无忌的手,走进茅屋,只听常遇春说道:“胡师伯好。”
罗辑心想,这人定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了。
只听胡青牛道:“周子旺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也是命数使然,想是鞑子气运未尽,本教未至光大之期。”停了一会,他又说道,“你是中了番僧的‘截心掌’,被高人所救,本来也快好了,只是后来使力太多,寒毒攻心,治起来多花些功夫。”
罗辑暗自好笑,道:“我已将他治得七七八八,何须你再费力?眼力倒是不错。”
又听胡青牛问道:“这孩子是谁?”常遇春道:“师伯,他叫张无忌,是武当派张五侠的孩子。”胡青牛怒声道:“他是武当派的?你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常遇春将如何保护周子旺的儿子逃命,如何为蒙古官兵追捕而得罗辑相救等情说了,最后说道:“弟子蒙他师叔救了性命,求恳师伯破例,救他一救。”胡青牛冷冷地道:“你倒慷慨,会做人情。哼,罗辑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我凭什么破例救人?”
常遇春跪在地下,连连磕头,道:“张兄弟的母亲,便是白眉鹰王殷教主的女儿。他有一半也算是本教中人。”
胡青牛听到这里,心意稍动,点头道:“哦,你起来。他是天鹰教殷白眉的外孙,那又不同。不过,我不能白白出手。你让他师叔把治疗你的办法交出来,我便救他一命。”
张无忌道:“师叔治疗常大哥,用的是一阳指。我便会这门武功,教给你又何妨?”胡青牛吃惊地看了他一会,点头道:“想必你受的伤更难医治?正好考验我的本领。”
可是玄冥神掌至阴至寒,胡青牛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医治。倒是张无忌聪明得很,跟着他学了不少医疗知识。
过了一个月,常遇春的伤已然痊愈,便向张无忌告别,要返回前线去作战。张无忌虽依依不舍,也只得含泪答应。张无忌直送到蝴蝶谷口,常遇春一再催他回去,两人才挥泪而别。
胡青牛习练一阳指,却是进展缓慢,半年才小有所成。他也知道一阳指不能根治寒冥神掌,因此每日为张无忌施针用药,消散他体内寒毒。
张无忌却孜孜不倦地阅读医书,记忆药典,遇有疑难不明,便向胡青牛请教。这一着大投胡青牛之所好,便即详加指点。有时张无忌提一些奇问怪想,也颇能触发胡青牛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某些灵思。
胡青牛不禁动了心思,要收张无忌为徒,传授他一身所学。张无忌被殷素素调教得聪明伶俐,兼且有罗辑作为榜样,根本没有门户之见,立时拜他为师,正式继承了他的《医经》。
胡青牛面色冷肃,道:“你既成为我的弟子,便要记得为师的仇人。我少年之时潜心学医,立志济世救人。有一个少年,在贵州苗疆中了金蚕蛊毒,那是无比的剧毒,中者固然非死不可,而且临死之前身历天下诸般最难当的苦楚。我三日三晚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他,和他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又把我亲妹子许配给他为妻。哪知后来他却害死了我亲妹子。
张无忌见他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极是苦痛,心中油然而生怜悯,暗想:“原来他生平经历过如此惨事,这才养成了‘见死不救’的性子。”问道:“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是谁?”
胡青牛咬牙切齿地道:“华山派掌门‘神机子’鲜于通!我前后找过他三次,都遭惨败,最后一次还险些命丧他手。此人武功了得,更兼机智绝伦,我实在远不是他对手。何况他身为华山派掌门,人多势众。我明教这些年来四分五裂,教内高手自相残杀,个个自顾不暇,没人能够相助。这场怨仇,只怕难报了。唉,我苦命的妹子,我自幼父母见背,兄妹俩相依为命……”
张无忌叫道:“师父,虽然明教无人帮你,但是我师叔罗辑武功盖世,我去求他帮你报仇,他一定答应。”
胡青牛心中一动,转念一想,摇头道:“不妥。他是你的原师叔,却不是我的亲师弟。我立誓不为外教人医病,现在却是求外教人帮我报仇,这脸面往哪里放?”
张无忌却道:“师父!脸面和报仇比起来,算得什么?再说,你也不需亲自出面,我去给罗师叔说,他为人义薄云天,一定会答应的。只不过,他向来是‘亲兄弟,明算账’。你若要他出手,只怕要付出些代价。”
胡青牛脸色激动,道:“只要他能帮我报仇,要什么,我给什么!”
“若是要你的《医经》呢?”
“我双手奉上!”
“好!我答应了!”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走进一个青年,正是罗辑。
张无忌脸筋转得快,连忙道:“师叔,你来得真巧!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新拜的师父,胡讳青牛。”转身向胡青牛,“师父,这便是我原师叔......”
胡青牛打断他道:“我早就知道了!这半年来,一直有人使用一阳指替你梳理内力,便是你的师叔吧!你的医理本是不明,经常过了一夜,立刻便豁然开朗,也是你师叔替你讲解的吧?”
张无忌尴尬地用手挠头,道:“师父原来都知道了?”
胡青牛不理他,向罗辑道:“罗八侠,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能替我报仇,我这一身医术都可以交给你。”
罗辑摇头道:“不够!”胡青牛皱眉道:“罗八侠可是要金银之物?我这些年虽未积攒许多,但是找几个老友筹借一番,也能凑上几千两黄金。”
罗辑仍然摇头,道:“我不缺钱。”胡青牛好奇道:“罗八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双手奉上。”
罗辑看着胡青牛的眼睛,道:“我学了冰魄银针和五毒神掌,但是当年杨过将解药配方传播得满江湖都是,致使这两样功夫不再有威慑力。我要王难姑的《毒经》!”
胡青牛面露难色,道:“《毒经》是我前妻王难姑的,只是我们如今势同水火,只怕不能帮罗八侠要来。”罗辑笑道:“这半年来,我踏遍蝴蝶谷方圆百里,早就打听清楚你们的事。不过是你夫妇二人性子倔强,互相不肯认输,才导致分手。只要你肯弯腰认错,保管王难姑开心归来。你既能得回妻子,又得报得大仇,有何不可?”
胡青牛面色变了又变,终于下定决心,道:“好!为了报仇,给自己媳妇低头算得什么?待她再来和我比试医术,我便直接认输就是了!不过,按照规矩,我只能将《医经》和《毒经》传给我的徒弟。至于他私下里传授给谁,只要不被我当面抓到,我就当作不知。”
罗辑和张无忌对视一眼,同时大力点头。胡青牛心中哀叹:这明显是被套路了呀!只是能报得生平大仇,些许身外之物也就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