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和安吉洛来到指挥中心,这不过是停靠在某家门前草坪上的几辆货车罢了,里面塞满了各种电子设备。
刚才罗辑看过的街道地图又出现了,图像是从一架直升机投影来的。有四架飞机在天上盘旋侦察,一股向吸噬口的强风不停刮着,飞机摇摇摆摆,仍然在坚持。
调度员德洛莉丝正在分发存有任务信息的随机存储盘。旁边有几个奔跑者在待命,拿到存储盘就立刻出发,身影消失在吸噬口的黑暗里。
吸噬口内有多条街道,多幢房屋,而吸噬口的规则是只能前进,无法后退,因此需要多个奔跑者从多个方向进去救人。
当德洛莉丝听说安吉洛要跟随罗辑从同一个方向进入时,明显愤怒了:“不行!每个方向只能去一个奔跑者,这样才能救出更多的受困群众。现在可不是你们官老爷玩心眼的时候!”
安吉洛掏出一张证件在德洛莉丝面前一晃,说道:“我们这次的行动非常重要,对于破解吸噬口有很大的帮助。你必须安排我们前往同一个方向。”
德洛莉丝认出了那张证件,虽然依旧愤怒,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快速地制作了两张存储盘,递过来之后,就立刻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们。
安吉洛毫不在意她的态度,镇静地接过存储盘,递给罗辑一张,然后把另一张插在背包连接口。
罗辑依样操作,显示屏出现一幅局部的街道地图,上面标有箭头指示,前进的方向上有三个亮红色的圆点。这次的任务是三个婴儿,被困在该方向的三个不同房屋内。
罗辑系背带,调节好显示屏的移动支架,以便随时从侧面查看。电子设备在虫洞内部能稳定运行,但是需要特殊设计。这就是气态人的手笔了,他们的科技比碳基人类要先进几百年。
安吉洛嘱咐道:“经过测算,在虫洞内大约需要奔跑800米。边界不是绝对的,量子的模糊性会制造逐渐淡出的效果,可见范围大约就是一步之内。你走一步,黑暗就会后退一步,这场景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事实上,有人见到眼前的虚空如此明显地后退,甚至因此而崩溃或精神失常。其实,如果把它想像是在漆黑的夜晚,那么这景象就只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罢了—就像是在追逐一团智能迷雾。”
罗辑咧嘴一笑:“我在太空中呆过很多年,体验过近乎绝对的光和绝对的黑暗。这场景吓不倒我。”
安吉洛眉毛扬了起来:“你之前似乎没说过这事,可以详细谈谈吗?”
罗辑摆摆手:“等我们安全回来吧!时间来不及了,出发!”纵身一跃,进入了虫洞。安吉洛只得紧紧跟上。
虫洞的规则是只能向前,如果罗辑的身上系着一根十米长的绳子,那么他就别想前进一步。因为拉绳子的动作会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后方传递他的运动信息,而这是违反虫洞规则的。
奇妙的虫洞!
罗辑跨步走在马路中央的两条白线上,过去与未来的边界正逐渐向左侧移动。路面似乎总是在向黑暗一方倾斜,但那只是另一种虫洞效应罢了。
安吉洛走在罗辑后面,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声说道:“声音也只能向前传播,如果你想和我说话,就走慢点。我超过你后,你再说话。否则我是听不见的。”
罗辑点点头。
安吉洛大步超过他,他把手搭在安吉洛的肩上,说:“在这里,摄像和录音设备恐怕要失效了吧?那么,你们是怎么对虫洞开展研究的?”
罗辑大步超过安吉洛,安吉洛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只能获得有限的资料,但是对研究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对研究宇宙规则,非常重要。虫洞让我们明白,不同的宇宙,规则是不一样的。”
安吉洛大步超过罗辑,罗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你说得对。我去过魔法世界和神话世界,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等……”他侧耳倾听了一会,“有一个男人的呼救声,大约在我们后面两米。可能是我们刚刚经过他的身边。”
罗辑大步超过安吉洛,安吉洛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声说:“我们救不了他!我们只能向前走!你也许不喜欢面对陌生人死亡,但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而且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我们已经消失在黑暗里了。这样想能让你的心里好过一点。”
罗辑问:“如果一个人被动进入虫洞,而他前进的道路上遇到死墙角,该怎么办?”
安吉洛叹气:“算他倒霉。事实上,我们在公共空地每个有潜在危险的角落都涂上了油漆标记。而且,现在防困型住宅和写字楼大批量地建造起来。但那会耗费几十年的时间和无数的资金。所以,目前采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每堵墙旁边都放上了一柄大锤。”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而是保持匀速向前走去。
因为两人都清楚,德洛莉丝的存储器,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计算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让奔跑者能够顺利穿过,并顺带救援几个受困人员。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救援目标。目标所在的这条街道与吸噬口的径向方向大约成三十度的夹角,这算是难度较低的任务。
罗辑穿过领居家的开放式院子,跨过及膝高的砖墙,向目标所在的房屋的窗子走去。
安吉洛紧紧跟在他身后,万一跟丢了一步,罗辑就会没入黑暗中,再也看不到。
罗辑抬起手掌,隔着玻璃打开插销,然后拉开窗户钻了进去,慢慢走进房间。当他看到梳妆台时,顿时明白找对了房间。
随后,婴儿床的一角出现在他的左侧,而且角度出乎意料。这张床本该靠着墙平行放置,但在虫洞内向力的作用下,它不对称地滑开了。
内向力,简单解释就是在虫洞的内部—前方,有着类似重力(万有引力)的吸力。
现在,德洛莉丝规划的路线稍微出现偏差。
在罗辑还没有超过婴儿床的情况下,他可以伸手把侧面的婴儿抱过来,但是因为内向力的影响,他需要花费十倍的力气。
幸好,罗辑有这个能力。
他轻轻伸出手去,连同毛毯一起抱起孩子,放进胸前的安全绑带里。
然而,这个动作让他的方向有所偏离,现在无法从房间的后门出去了。他的面前是房屋的墙壁。
安吉洛早就有所准备,掏出一个小型炸药,说:“让我来炸开这堵墙。”
罗辑则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掏出吕纯阳的画笔,在墙上画了一扇门,然后轻轻一推,门顺利地打开了。
安吉洛惊讶地大叫:“你怎么做到的?难道是从神话世界得到的超能力?”
罗辑并不想回答,继续向前走去。
他只是想做一个试验而已,看来虫洞之内虽然规则诡异,但是其他世界的能力还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