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衙门。
打斗声不绝于耳。
两方人马从后堂打到大堂,又打到衙门外。
向钱躲在衙门大堂审案桌下瑟瑟发抖,间隙壮胆掀开垂地桌布往外看一眼,入目全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银甲兵跟黑衣人。
向钱欲哭无泪。
他就想贪点小财,在位置上悠悠闲闲安安稳稳待到致仕,怎么就那么难!
流放地出来的这些小混蛋,上次霍霍了他的库房,这次是直接要把他整个衙门给拆了!
桌子小小抖动,桌布被人掀开,一道黑影飞快钻了进来。
来人扶正头上歪掉的师爷帽,一抬头恰跟向钱四目相对。
“……”
“……”
“大人,外面太危险,卑职在这里跟您一块躲躲。”
“本官是进来捡东西的。”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各自撇头。
唉!
所幸,衙差们也全都找地方躲起来了,死的都是不认识的。
事后往上打个折子交代了事。
不知者无罪。
衙门外百姓也一早跑光了。
真刀真枪的打,在边城没人敢瞎看热闹,免得一个不小心就成刀下亡魂。
甜宝抢剑见血封喉,看着越来越少的银甲兵跟所剩无几的黑衣人,眉头皱了下。
片刻后少女沉眸,眼底闪过厉光,“杀干净!”
魏离跟白彧眼里也有沉色,下手更干脆。
苏家仨小子更是不二话。
顷刻间,衙门外血腥气味变浓。
待将余党解决完毕,六人片刻不耽搁离开。
马车被毁了,回程只能迈腿。
“这次的伏击不对劲。”出了城门,甜宝眉头微微皱起,“来的人身手虽然不弱,但也绝对不高,凭这些人根本拦不下我们,既然如此,对方还下这步棋背后定有别的目的。”
白彧返身曲指,在她皱起的眉心弹了下,笑道,“师父不是说了吗,对方是早料着来领旨的人是我们。那些银甲兵跟黑衣人身手在中等,想抓我们远远不够,所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真要将我们拿下——”
魏离抿唇,沉声,“更像是在试探我们的身手,摸我们的武功路数。”
苏武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说怎么会派那么多软脚虾,原来那些人就是来当炮灰的!”
苏文哼笑,“中等身手当炮灰,比普通官兵能跟我们缠斗的时间长,摸我们武功路数最合适。既不会因为嗝屁太快看不出我们用的招,也不会因为折损太大伤筋动骨。”
苏安总结,“原来是想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啊!背后的人心太脏了!”
六人对视一眼,想法一同。
若对方有心摸他们的武功路数,最后针对性逐一击破,今日他们便是将那些人杀干净了,怕是也没用了。
城中暗处定然有人专门盯着,看完了打斗全程。
似一盘棋局,他们跟对方的博弈,如今才刚刚摆盘落下第一子。
甜宝眉间被少年弹走的褶皱又有爬回来的趋势,这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人熟门熟路勾了下:担心什么?
甜宝目不斜视拍回去:魏离的身份恐暴露。
白彧跟少女并肩走,亦看向前方,天空灰蒙,吹来的风降激斗后的火热,正好。
他勾起唇角,笑得散漫恣意:车到山前必有路,魏离早已不是当初的魏离,何况,有我们呢。
旁侧,苏家三小子依旧没心没肺的嬉笑打闹,那才那些分析全然没在他们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魏离稍稍落于几人身后,看着三人打闹,也看到了另两人无声的交谈,那般默契。
他垂眸,心头一瞬失落,又一瞬释然,唇畔浮浅笑。
是他离开得太久了。
但是此地,家中,永远留有他的位置。
“对了,我想起来了,魏离当初走的时候咱不是说好等他回来好好揍一顿么?”苏武拍着脑袋两眼放光,招呼不带打就回身朝魏离扑去,“哥哥刚才看你打得不错,来比划比划!”
魏离偏头避过一击,唇畔笑意愈大,挑眉,“哥哥?你年纪小了些。”
“那也是师兄!看招!”
“这种事岂能少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正好上回在林子里被打断了,这次补上!”
“啧,莫动手!莫动手!简直有辱斯文,我来!”
四个少年在回家的路上边跑边打花招百出,甜宝狠狠心动,握拳就要来个出其不意。
被走在旁边的人一把抱住胳膊,“甜宝,你就别上了,你要上去大家就没得玩了!”
“……”甜宝把蓄势待发的拳头砸在了白彧脸上。
前方,传来四人大笑,“哈哈哈哈,白彧,看好甜宝,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兄弟情义记心间!”
白彧:草。
合着疼的不是你们!
待回到徒北村,只有白彧满头是包。
……
云城三十里外榆林镇。
破旧客栈三楼客房,木窗半掩,往房内透入微光。
昏暗光线中,陈旧四角木桌旁,男子一身锦衣端坐,周身气息与此境格格不入。
“王爷,边城的探子回报了,那几人所用武功路数跟袁尧同出一脉,应是皆得了袁尧授武。另此次来的一共六人,从他们气候说话的嗓音来看,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人。流放之地这个年纪有此等能耐的,小苏家占四,另一人为白奎之子白彧,还有一人身份尚未能查明。”
贴身侍卫顿了下,继续道,“但有一点可疑,或可循迹。长京皇家秋祭后,信任上骑都尉魏离受洪德密令前往流放之地,意图将流放之地收复。”
锦衣男子微阖双眸,嗓音极淡,“魏离十二岁从军,仅知其出身益州小地,无父无母,其余资料皆成谜。”
他缓缓睁眼,“着人去益州调查,若有可疑之处,即刻将信息递到洪德耳中,以他多疑的性子,或许正好能猜出魏离身份。”
“是!”
“这是小事。不管魏离身份如何,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不大。”男子想起云城外那场厮杀,眼里冷光乍闪,“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流放之地。此次毒不侵跟十二码头两方联手伏击……我们逃得有些太容易了。”
“王爷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让我们逃的?”
“他们背后还有个霍子珩,有他出谋划策故意放我们逃掉,再着人远远跟踪监视,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查出本王身份及目的,并非不可能的事。”
恰好,流放之地还有个百晓风,手下最擅长的便是追踪、搜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