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淮城。
近江南的小城,城中街道两侧随处可见吐新绿的杨柳。
春雨绵绵密密落下,浸湿了街上铺陈的青石板,给街边店铺也打上了一层深色。
城中酒楼二楼临窗,面容秀丽娇憨的圆脸少女半个身子探出窗台,伸手去够窗边的杨柳枝,水眸里尽是新奇。
“姐姐,这就是杨柳呀?我们那里不长这种树,枝条还是软的,真好玩。”
清丽少女坐在她身后,单手托腮,“你再往外探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冰儿不怕,姐姐会抓住我的,咯咯咯!”
清脆笑声逗得清丽少女跟着弯了唇角。
对面还有两年岁相当的青年,各自脸色木然。
回程的这半个月,鲁冰儿认定嬷嬷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治伤,治好了就能回来,沿途便慢慢露出本性了。
跟小狗一样死粘着甜宝,粘人程度比起小麦穗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令人发指。
白彧面无表情执起茶杯喝茶,“接下来走水路,十多天后就能回到边城,路线就这么定了,不准改。”
魏离顿了下,道,“倒也不用如此着急,不说冰儿,便是甜宝也没来过江南地,多走走看看也可长长见识。”
“师兄,说起来你也该尽快回宫了吧?”没想到第一个跟他唱反调的会是魏离,白彧偏头,皮笑肉不笑,“你好歹是皇上,不能总让你跟在我们身边当护卫不是。”
魏离不接激将法,微笑,“既然出来了,我也想尽兴而归。下次再要出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遗憾能小一些总是好的,不是?”
甜宝不懂这有什么好争的,为两人献计,“好办。白彧走水路尽快归家,魏离带影卫沿途游玩尽兴后归京,不用非捆在一块走。”
她带着冰儿走就行。
毒爷爷跟干爹他们接到消息后往流放地赶回,时间差比他们晚了近半个月,她算好时间跟他们一块抵达即可。
她话毕,对面两人顿时无声,一块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她瞧。
“……”甜宝脖子后仰,不明白自已说错还是做错了什么。
不可能。
她的建议三全其美。
饭桌旁六目相对诡异沉默,鲁冰儿折了两根柳枝条坐回座位上,不懂大家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这种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又黏到姐姐身边,贴得老紧。
白彧,“……”
很好,回到流放地后,加上一个小麦穗,要家无宁日了。
魏离沉默片刻后又莫名笑开来,“冰儿,甜宝姐姐家里还有个小师妹,叫小麦穗,年纪比你小些,跟你一样特别喜欢甜宝姐姐。等见了面,你面两个一定会很聊得来。”
鲁冰儿眼睛亮了下,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真的吗?”
“真的。”青年肯定回答,毫无愧色。
白彧偏头呵了声。
有个小麦穗跟冰儿打擂台有屁用。
甜宝被吵得头疼了,一准带着毒老头出去浪荡,一天里只有晚上能搁家里把人逮着。
越想白彧脸越臭,日子漫长,他现在想想就觉得无聊了。
得想想辙儿。
酒楼下方,锦衣折扇的纨绔公子哥坐着软轿往街上过,抬眼就看到刚刚缩回去的小姑娘。
眼睛一亮,折扇往酒楼一指,“去酒楼,找小美人!”
时已过午,甜宝一行在雅间已经吃饱饭,等白彧跟魏离又各自喝了两大杯饭后茶,遂起身离开。
买的马车停在楼下,下雨天不影响继续启程。
刚刚走到楼下,就跟被小厮簇拥着进来的纨绔公子哥打了个照面。
公子哥视线在甜宝跟冰儿脸上一个来回,眼光大亮,“两个小美人!哈哈哈!”
白彧走在最前头,抛了一银锭给掌柜,继续往外上马车。
心情不好,堵路的玩意儿抬脚就朝外踹。
公子哥出场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及后便飞到大街对面昏死过去。
四人上车,影卫于暗处随行,很快扬长而去。
酒楼这边,掌柜捏着还有余温的银锭子,视线落在对面昏死的人身上,嘴巴大张,久久回不了神。
倒是大堂里的食客替他喊出了惊呼。
“这不是知州家小公子吗!”
“嘶!那几人……没看出来,竟然是块铁板!”
“这下有好戏看了,等小公子醒了回去告个状,那几人焉能跑得了?”
“不是,你们不觉得刚才踢人的青年公子有点眼熟吗?还有那个绑高马尾的小姑娘,也甚是眼熟啊!”
“我想起来了!以前贴在城墙的九国通缉令!他们是通缉令上的凶徒!”
“……”
刚热闹起来的议论声立刻湮灭。
这下他们确切知道究竟是谁倒霉了。
那个纨绔子今儿挨这一着白挨,甭想讨回公道了。
还有,知州大人今晚还敢睡觉吗?
哈哈哈!
老百姓心里是真痛快!
马车里,冰儿还沉浸在白哥哥刚刚那一脚没能回神。
真厉害,一脚就把人踹晕了。
“姐姐,那个人会死吗?”她靠在姐姐手臂上,悄声问。
甜宝,“不会,睡一会就醒了。”
“哥哥为什么要踹他?他夸我跟姐姐是小美人!”
甜宝,“他长得欠揍。”
“……”白彧嘴角翘了下,不爽的心情稍稍明媚,“冰儿,在车上左右无聊,帮你甜宝姐姐认认字。”
提到正事,魏离很是认真,“甜宝,把羊皮卷拿出来。”
不知为何,甜宝总觉得这两人在借着羊皮卷嘲笑她。
呵。
幼稚。
甜宝拿出羊皮卷扔给冰儿,“冰儿,念。”
“那冰儿念啦,甜宝姐姐你听好哦,要是有不懂的都可以问冰儿。”鲁冰儿展开羊皮卷,有模有样叮嘱。
甜宝嘴角抽动。
她不认字是过不去了?
她反手把羊皮卷拿过来铺到白彧跟魏离靠着的膝盖,挑眉,“来,你们俩念给我听。”
白彧,魏离,“……”
甜宝抱臂笑得凉嗖嗖,“呀,我以为你们俩认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