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人忍住喷笑,努力保持面上沉稳。
听赵禹这么说来,三个大国确实挺惨,尤其南桑损失最为惨重。
“不是,那你慌啥?你龙元那地儿甜宝去过了,估计也懒得再去一回,只要你们不找事,她压根懒得理你们。”
赵禹苦笑,“可不是?就是明白得有点晚。”
这种事儿,他明白没用,还得皇上明白才成。
这次回去,他定要好好劝劝皇上。
不然龙元也得完。
真得完。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来,继续喝酒!”莫立人招呼,酒坛子碰酒坛子。
刚才赵禹数了三大国,独独漏下西陵没提。
彼此算是心知肚明了。
运船舱房。
闫长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右腿断骨处已经被人接上了,绑上了夹板,没有任由他变成残废。
他呆呆望着上方帐顶,耳边是航船破浪的清晰声响,甲板上人走动时的脚步声就像踏在他耳边,夹杂着人声喁喁,笑声一阵阵。
他就这么看着,听着,眼睛麻木睁着,酸涩了涨疼了也没有闭上。
一旦闭上了,脑海里那些惨烈场景就会不断浮现,比断腿上的疼更让他折磨。
呆怔中,隔壁有声传来。
“我真没事儿,甜宝,我伤的是肩,不是腿,让我上去玩玩不行?”
“我能走,我真能走!别抱!艹,望白,把我放下!”
“诶唷诶唷!嘶!伤口疼!甜宝,望白把我颠着了!我想揍他,你让他别还手!”
另一名伤员,与他一墙之隔。
那边极热闹,即便只有白彧一个人在说话,他也能轻易想像出那边情景。
手段狠辣的少女定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着冷淡又冷漠,可是她的眼睛,定是十分纵容的,柔和的。
名叫望白的神兵,无需少女开口命令,就能依自已的意识动作,故意整蛊受伤的青年。
那副场景,无需说话言语,都能让人感到温馨。
闫长空手指蜷缩,眼神一点点沉暗。
这里如此温馨,南桑皇宫呢,这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
南桑皇宫。
两日过去,幸存者还没从当日惨烈缓过来。
皇帝寝宫里是不曾停歇的疯了般的诅咒喊叫。
“朕的腿什么时候能好?骨头接上了吗?朕还要多久才能走路!太医呢?太医死哪去了!”南桑皇躺在床上,短短两日,脸颊就消瘦得凹陷,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密布红色血丝。
狰狞又渗人。
龙床前跪了一地奴才,为首太监把头压伏在地不敢抬起,战战兢兢带着哭腔,“皇上息怒!太医正在赶过来,马上就到了!皇上的腿一定能好起来的!”
“好?还能好?哈哈哈哈,你撒谎!那些个庸医说朕的腿好不了了!就算骨头接上了以后也是个瘸子!是个瘸子!”南桑皇抽出头下玉枕就往太监身上砸,“你们都在撒谎,你们都要害朕!朕要杀了你们,来人哪!把他们拉下去统统砍了——”
“够了!”负手站在床尾的苍发老者出声厉喝,周身气势不怒而威,“这两天但凡来给你诊伤的太医,全被你砍了脑袋!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南桑皇猩红的眼转向老者,脸皮因为过于克制而抽搐,“疯?不,父皇,我没有疯!我没疯,我的腿也能好起来的!朕是皇上,亲手从你手里接过玉玺,日后还要励精图治——”
“你的腿能不能好是其次,当务之急,是着人尽快将空儿救出来,他在苏九霓手上一日,我南桑就得受制一日!”老者闭了闭眼睛,缓和语气,“皇儿,你双足受伤,情绪也不稳,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养伤,父皇会命人好好医治你,待伤好了,你再出寝宫吧。”
南桑皇瞳孔陡缩,及后整个人失力般瘫软,目光黯淡下去,“……父皇,您要幽禁朕?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疯癫般狂笑,笑声充实内殿,在上空来回回荡,绝望苍凉。
地上伏跪的奴才们俱抖如筛糠,无一敢抬头。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儿,你是聪明人,日后会体谅父皇的。”老者淡淡看了眼床上发狂的男人,咬牙拂袖而去,“来人,召内阁大臣立刻入宫觐见,商议对策!”
……
南桑境内大运河。
航船已有十日。
白彧前胸伤口已经愈合掉痂,伤一好就待不住了,开始给甜宝找事。
先要弄明白的事情,自然是石英。
这日吃过早饭,把赵禹这个闲杂人赶回舱房后,其余人齐聚船舱。
石英站在船舱中央,被众人来来回回打量。
依旧是一头一脸黑衣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望白,她这些天一直跟你待在一块,你们俩是认识的吧?这么说,其他的神兵你也都认识?”小麦穗贴着船舱壁,离石英尽量远,免得对方突然暴起,自已小命不保,那就是白送命。
望白盘腿抱剑坐在角落里,目不斜视,好像听不懂一般。
听懂了也没用,他又不会说话。
“你们退开点,我来吧。”甜宝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走到石英对面,跟她四目相对,“能露脸吗?”
众,“……”
“能你就点个头,没有不能。”
众,“……”
甜宝说完,上手去扯石英脸上缠着的黑布。
石英没动,默许了。
黑布被一圈一圈解开,隐在下方的真容逐渐显露。
是个女人。
年纪不轻,岁数在四十上下,容貌英气。
可待得黑布全部解开时,众人还是抽了口凉气。
望白也豁地站起,从角落蹿出来,站在女人面前,牙关开始打架,“嘚嘚嘚,嘚嘚嘚!”
女人脸部完好,唯独头部,没有一块完整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