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北村。
九月稻子黄,村口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们高声唠嗑,跟河对岸十二码头帮众隔空喊话,听着依旧热闹。
可是少了苏家一家子,就是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百晓风跟白奎坐在霍家茶桌,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年纪长了,越发喜欢热闹……怎么一下觉着冷清下来了?你们说是不是?”白奎身形魁梧,往下一躺,竹椅被挤得满满当当。
百晓风抿了口大叶茶,撇唇轻嗤,“ 年纪长的是你,别把本座跟你相提并论,我年轻你少说十岁。”
“那也五十好几了,是个老头了。”
“……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白皇夫?”
“我好歹是个夫,你有妻吗?百光棍?”
“智者不入红尘!”
“原来你是带发修行的道士啊,失敬失敬。”
二人四目相对,笑着放刀。
一头银发的霍先生摇摇蒲扇,开口阻止战争,“我想起来,甜宝返乡前把那九张神兵图碎片放我这儿了,让我转交老百。我去拿来。”
百晓风眼睛一闭,“别拿了,废纸罢了。”
他当初拿那两张碎片,是不想小辈们因为那东西被人反复惦记。
如今五千神兵尽在徒北村天天摸鱼打水仗,还要神兵图作甚。
霍先生只作没听到拒绝,笑眯眯把一个破信封拿了来,“年年岁岁顽皮,在信封上涂了好多口水,看着有些不好看,信里装的东西还是干净的。”
他将信封拍到百晓风雪白衣襟,笑眯眯,“喏,拿着吧,虽则没用,拼成完整的图欣赏欣赏也是不错的。”
百晓风瞬间黑了脸,想一掌把霍子珩拍死。
明知他有洁癖!
从徒北村回到望鹊楼已是夜色初降,百晓风随手将捏着的破信封扔到角落。
信封口没封好,碎片从中滑出。
百晓风盯着那几张碎片片刻,啧了声,俯身拾起,顺便把压在箱底好几年的另外两张碎片拿了出来,拼凑成图。
完整的藏宝图,地形不在中原大陆任何一处。
就着屋内照明灯笼明光,可见地图中间有处地方作了标记,便是藏宝地点。
百晓风只看一眼便没了兴趣,把碎片拢了拢放进香薰炉,回头点熏香的时候随便将碎片一并烧了。
甜宝他们不需要这东西了,留着只会引发不明就里的人的贪念。
世间有关神兵的传说流传甚广,皆说神兵有五万之数。
实际上非五万,而是五千。
只是这个事实便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世人只会以为是得神兵者故意制造谣言骗人。
手指在古琴上随意拨弄,弹出几串流音,百晓风闭眼正待抚琴一曲,骤闻利器破空声。
月白广袖一拂,将暗器扫落,百晓风睁眼,蛇瞳迸出冷光,飞身往窗外闪过的黑影追去。
听风闻听动作闯入房中,已不见主子人影,琴案上古琴位置微斜,支开的西窗夜风徐徐吹入,带着丝缕将入秋的凉。
苏家老小在禹州待了半月,了了心愿后,定九月中旬回封地,正好赶上家里收稻子。
准备启程前夜,收到了望鹊楼传来的消息,楼主失踪。
……
十月初三,十二码头的运船抵达流放之地。
快船赶路,生生把路程缩短了近十天。
风云城里已乱成一团。
白奎跟霍子珩都在望鹊楼,跟甜宝等人会面后,立刻把这段时间调查到的东西告知。
“这是老百失踪那天在他房间角落发现的,一支海棠银簪。我猜测有人把这东西当做暗器袭击百晓风,因为这玩意儿掉落的地方,墙上有被撞击后的划痕。”
“知道老百失踪后,当天夜里我就下令封地戒严,整个地域进行搜寻,但是没能把人找出来,城内城外也没发现明显打斗痕迹。”
“百晓风武功不低,江湖上能胜他的屈指可数,若是被人袭击,以他的性子定会拼着鱼死网破,绝不可能一点可疑痕迹都没有。”
“也不可能被人下毒迷晕,他身上毒老头强塞的各种解毒丸避毒丸!”
白奎一口气把话说完,脸色极凝重。
霍子珩也眉头紧锁,“从调查所得,我有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甜宝抿唇,“师父,你怀疑干爹不是被人抓走的,是自已跟人走的。”
霍子珩眉头松了松,点头,“唯有如此方能解释。”
“如此一来,我们手里唯一的线索只有这支银簪。”白彧将海棠银簪拿过来,捻在手里仔细端详,簪子很普通,满大街随处可见。
也即是说这个线索相当于没线索。
“等等。”毒老头鼻翼翕动,随后凑近簪子仔细闻了闻,“簪子上有残留香味……是紫栀、不对……是雪雾花香!”
“毒爷爷,什么雪雾花?”甜宝拧眉,她从未听过有这种花。
“雪雾是外域独有的一种花,中原不长!要不是爷爷见多识广,你们只怕没人能认出来!”
“你不是失忆了吗?”
“爷爷玩毒的,闻香辨物已经是本能了,跟记忆没关系!不过我只能识出这一点,更多没有了,可外域大得很,咱上哪找百晓风去?”毒老头眉眼耷拉,唇角绷得死紧,下意识走来走去转圈圈,“你们干爹那人爱干净,眼界高嘴巴毒,一堆的臭毛病……他要真被坏人带走了,人一准受不了,得天天揍他!咋整?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多留点线索,阶下囚可不是好当的,没得好吃没得好睡……气死爷爷了!”
甜宝跟白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一事,“狼爪图腾!”
闫长空绝笔信中所画图腾!
白奎一时没想起前事,疑惑,“什么狼爪图腾?”
霍子珩却是不一样反应,更多是诧异震惊,“狼爪图腾?难道又跟各国有关?”
“不,这次真是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