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不清整个面相,但其神清气正的内里已然明了。
这样一个人定然不会是邪佞之辈。
只是……
对于立在她身侧的“人”,无嗔禅师还是有些忌惮。
非是他多思,而是这些时日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提着心吊着胆。
看出无嗔禅师十分忌惮害怕自己,塔罗纳将主导权交给了无情,她虽然是长生种,但还是会尊老爱幼的。
老和尚年纪大了,委实经不起吓。
无情没有直接询问无嗔禅师为何不被长生圣母影响,他换了话题,说起自己在杨姑镇的经历,其中不着痕迹地突出了塔罗纳救人之事。
等无嗔禅师面色有所缓和之后,他才从怀中取出京城提刑衙门的腰牌,直言自己是朝廷派来秘密前来调查冀州府的捕快。
塔罗纳看了那腰牌一眼,就是一块很普通的提刑衙门腰牌,而非他的那块。
四大名捕的腰牌很是独特,天下只此一枚。
到底是四大名捕之首,虽确认了无嗔禅师的为人与正常,但不会轻易将真实身份告知,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
这样是累,却也安全。
无嗔禅师分不出这腰牌的真假特殊,他先是相出了无情的面相本质,此刻又听闻面前的女施主是京城来的密探,心中的天平一倾再倾,终是松了口,将他的遭遇娓娓道来。
就像塔罗纳之前想的那样,无嗔禅师和了悟确实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属于是千里送菜了。
冀州府是无嗔禅师此次修行的途径之所,他在这里停下,只不过是为了化缘而已。
师徒俩本打算在这座大城里休息一夜,第二日天亮便继续前行,谁只他们前脚还没有踏出冀州府的大门,几个陌生僧人就突然冒了出来。
他们只言说自己是长生圣母寺的主持派来请他们去讲经说法交流心得,看似盛情难却,实则强硬地裹挟着师徒俩进了这金碧辉煌的长生圣母寺。
一进入寺庙大门,无嗔禅师便感觉到有一股冷到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袭至全身,再看这四周金碧辉煌、雕梁画柱,他只觉处处都是血腥杀意。
这股寒意在他看到寺中供奉的圣母金身后达到了顶峰。
那哪里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圣母像,分明是择人而噬的饿鬼修罗面!
看着身边一无所觉的小徒弟,无嗔禅师强忍着恐惧,同满脸诡异笑容的主持周旋。他在寻找逃出去的机会,言说无果后被主持强行留下,他又特意选了这间最偏僻的厢房。
长生圣母寺的院墙修得很高,他翻不出去,了悟也翻不出去。
无嗔禅师本想想外面的人求助,但当他第二日被僧人带到大殿讲经,看到这满寺的香客后,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疯了。
都疯了。
这哪里是什么佛门之地,分明是恶欲熏心的攫金之所!
他不该来冀州府的。
逃不出去,无嗔禅师仍想救一救他的小徒弟,于是大殿讲经之时总是借各种原由赶了悟出去。
这经文听不得,那些香客进来时是正常的,听了这经文就变了。
可身在寺中,犹如猎物困在笼中,他又能拖延得了多长时间呢?
两日前的夜里,无嗔禅师几乎以为自己和小徒弟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不敢回忆那晚的经历,只要稍稍一想起来,便觉身处霜雪之中,连浑身的鲜血都被冻得凝固了。
但他们没有死,那道能将这间厢房吞入腹中的黑影不知为何突然退去了,他和了悟捡回了一条命。
无嗔禅师这两日的心情就好似那临刑前的死囚,他不知那黑影何时还会返回,也不知自己与徒弟何时会再次被吞吃入腹,短短两日,清瘦的老者就又瘦了一圈。
只有被师父全然瞒着的了悟,还在因师父说自己学艺不精而失落。
这样也好,总好过一直担惊受怕,终日惊惧不已。
但世事无常,无嗔禅师这边还没有惊惧过,今夜就又遇上了一个比那道黑影更加可怕的非人。
在看到那身着黑白两色裙裳的非人时,无嗔禅师已经把这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全都回想了一遍,就连遗书该怎么写都想好了。
……如果他还能有机会写下遗书的话。
只一眼,无嗔禅师便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无数痛苦哀嚎的魂灵,他们奋力地、扭曲地挣扎着,伸长了手臂想要从翻涌的血泊中逃离,却只能被更加扭曲的长剑贯穿心脏,死死钉在泥泞之中。
他看见了一轮血红的太阳,巨大的,沉默地悬在天边,太阳正中矗立着一幢他未曾见过的建筑,苍白、扭曲又荆棘丛立。
他似乎听见了极为悦耳的圣歌,用他难以理解的语言歌唱着歌者的虔诚与纯洁,然而就在下一个转调,这歌声突兀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