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不徐地扇着风:“谁叫你跳船的呢?莫找我,我爱莫能助。”
说完,他撇下陆小凤一个人走了。
也是很没有兄弟情了。
陆小凤唉声叹气半天,还是抬脚走进了这家客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罢罢罢,是他该得的。
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无声地站在阴影里,他一身船夫假扮,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一双眼睛空洞无光,却死死盯在前方悠哉悠哉的花满楼。
像花满楼这样的高手,对暗中窥视的目光是很敏锐的,再加上他还被[妲己之眼·善眼]附身了,各方面的感官都被提高了许多倍,但他并没有发觉这道目光。
无他,一个死物怎么会引起他的注意呢?
这个男人的确已经死了。
他的皮肤很黑,黑到完美地隐藏了他身上的尸斑,一股从他身体内部向外散溢的异香盖住了这具尸体腐烂的气味。
半晌,他动了起来。
开始两步很僵硬,第三步就顺畅许多了,跨出第四步时,他已经和活人无异。
经过他身边的人顶多在心里疑惑一句,一个大男人竟还扑香粉吗?
在更远的陆地上,在富庶的江南城中,几个蹲在墙角里的乞丐拢着手垂着头,瞧着是睡着了。
忽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讨饭的家伙什都不要了,踉踉跄跄地沿着街道离开。
起初动作缓慢,没一会儿便走得越来越快,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花家的管事拿着几个热乎的馒头从偏门走出来,看见墙角里的几个乞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老人家以为他们是讨到了钱,去买吃的了,于是又拿着馒头回去了。
几个乞丐有序地走进了一条无人的暗巷里,接着……他们像是被大火烤化的蜡烛一样,血肉和骨头一并融化成血水,淅淅沥沥地淌在地上,沿着青石板的缝隙慢慢渗入大地。
一股呛人的异香从暗巷上空喷涌而出,不一会儿,这条巷子周围的人家都咳嗽了起来,不少暴脾气的人边推开窗户和门,边破口大骂:“打死卖香粉的了吗?谁这么缺德!谁啊!”
城主府中——
悬坐在半空,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托着下巴的金色天使忽然直起身来,祂的眼睛在发光。
叶孤城停下笔,问道:“怎么了?”
天使看向他,眼中没有任何倒影,鎏金的双眸就是两轮最小的太阳。
祂说:“叶孤城,你的城里来了一个活死人。”
祂感受到了死气,十分诡异的死气,有一缕生气被强行裹挟在里面,就像是活死人。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行动。
这样的人,就是活死人。
叶孤城的脸色蓦地变了,变得极为冰冷,凛然的杀意在他眼中浮现。
白云城是他的底线,是他的羁绊和牵挂,而现在,有人在撼动他的底线,试图伤害他的羁绊和牵挂。
这一刻,白云城主对幕后之人的杀意达到了顶峰。
……
客栈中,又结结实实挨了两口的陆小凤得知了薛冰来白云城的原因:“有人威胁神针山庄,要你祖母出钱,还要二十万两?”
薛冰咬着唇点头,眼中隐隐有了一层水光:“祖母让我离开,我不走,她将把我打晕……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那艘船上了。”
说着,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陆小凤最怕女人哭了,他急急地安慰道:“你莫哭,告诉我,我来帮你。”
薛冰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得更大声了。
她在船上这几天没有一刻是不担心家里的,若只是要钱,神针山庄未必凑不出二十万两,可祖母偏偏将她打晕送了出来,还送出了海,这里面必然有她不知道的危险。
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累及祖母为她考虑……
陆小凤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道:“薛老夫人宝刀未老,你要相信她老人家,她不会有事的。”
自家祖母的本事自家人知道,稍得安慰的薛冰点点头,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家素来不与江湖结仇,究竟是什么人在威胁祖母?我……我想不出来。”
说罢,她垂下眼帘,一副恨极了自己没用的模样。
薛冰没有告诉她的心上人,她醒来后曾试图联系红鞋子的姐妹,可无一例外,她们一个都没有回应她。
望着一望无际什么都没有的大海,她心中的凉意越发阴寒,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是不是那些被她杀了的人回来向她索命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起抖来,将她的心上人抱得更紧了,好似抱住了能在茫茫大海中救她的浮木一般。
陆小凤看着,心中越发觉得愧疚,他若是知道了这个原由,那天说什么都不会跳船的。
但他此刻也是毫无头绪,只得尽力安慰怀中的人,叫她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