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
心爱之人?
昔年种种遗憾颇多,但天衣居士这些年独居白须园,一心钻研着奇门遁甲,感悟着书中真言,慢慢的,遗憾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变得不那么痛彻心扉。
人总是要分别的,人总是会分别的。
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那么,他还有什么欲望可以被放大、可以被扭曲呢?
爱吗?
似乎也不能,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这个字眼了。
【恶之花】的智慧到底还是更偏向于植物,它遇上了一个奇怪的人类。
无法完全控制就无法完全控制吧,待到它成长的那一天,这个人类就没有用了。
于是这样微妙的平衡关系就此保持了下来。
植物没有烦恼,暂时不能狩猎,那就先做上标记。
它需要很多很多的猎物,因此它驱使着天衣居士离开了白须园,本能会为它选择最好的狩猎路线。
它模糊地感知到了某些本不应该被它知道的事情——
会有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人和它很像,又不一样。
这个人会将它带离这个世界,送它回到原本的世界。
……原本的世界啊。
【恶之花】在天衣居士身体里扭动着根系,赶路的人类顿时不知该如何控制手脚了,他的认知有一瞬间被扰乱,搞半天才恢复正常。
天衣居士获悉了这一瞬的感知。
有这样一个人会到来,若是及时,他便不必随时准备着自我了断了。
人还是想活着。
生灵都想活着。
所以天衣居士并不恨这个侵入他体内的奇物。
说来,也是他自己把它带回来的。
天衣居士停在了兴庆府郊外,用一两银子买下了这处破败的茅庐,又用了两天的时间修缮它,然后停留了下来。
这是他停留的第六天。
若是那个人没有在第七天的太阳升起前到来,他就要继续向兴庆府去了。
【恶之花】输了。
但【恶之花】不在乎输赢,它只想生存,然后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它尽情地舒展着一天比一天粗壮强大的根系,截取着人类的血液滋养自己的根系,也摇曳着合拢的花苞,将外围的花粉洒落,从人类的脑子往下流淌,让花粉滋养着自己的临时花盆。
唰。
塔罗纳展开折扇,挡在了自己鼻子前面,也挡住了自己不住做着吞咽动作的脖子。
——天衣居士比铁手还要香很多很多倍。
香得她差一点点就要扑上去啃人了。
折扇展开的瞬间,大魔女给自己连刷了十几层隔离魔法,这才及时控制住砰的一下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怖食欲。
但天衣居士还是觉查到了那一瞬间的恐怖。
他可不是铁手那样的小娃娃。
身体里有一个随时都可能完全占据他身躯的异常,面前还亭亭立着一个目露凶光,似乎是在打量自己好不好吃的非人,蓄着长须的长者仍然面不改色地邀请她坐下用茶。
淡定得有些突出了。
果然能教导气运之子的人都不是寻常人吗?
塔罗纳在天衣居士对面落座。
她一抬眼,就见天衣居士的五官霎时乱飞,是感知到巨大威胁的【恶之花】。
天衣居士淡定不代表它也淡定,面前的非人想吃了它,它感知到了。
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跑。
可它忘了,这具身体并非完全被它控制。
天衣居士拒绝了它的逃跑申请。
【恶之花】愤怒地扭动着根系,儒雅长者顿时五官乱飞,全然感知不到哪里是眼睛,哪里又是嘴巴了。
好一会儿,他混乱的感知才重新恢复正常。
对面的猩红美人已经放下了挡住下半张脸的折扇,清澈的红眸闪过一份担忧:“你还好吗?”
她吐露着话语,两颗尖利的獠牙在红唇间若隐若现。
天衣居士正要说无碍,才消停一点的【恶之花】又在扭了。
猩红美人红眸一冷:“安分些,我不会吃了你,你要是再作乱……”
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便尽在不言中了。
这点智慧【恶之花】还是有的。
它不扭了。
安静得仿佛死了一样。
天衣居士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安静的它,这大半年来,哪怕他睡去了,也能听到身体里的微动。
他知道这微动是什么,是花的根系在生长,沿着他的脉络,逐渐占据着他的身躯。
他尝试过饮毒,但无论是哪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都对它没有任何用处,连带着他这个被逐渐占据了身躯的人也跟着受益,变得百毒不侵起来。
真是稀奇。
它竟也有被人一句话喝止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花霸道得天不怕地不怕呢。
确定【恶之花】不再捣乱后,塔罗纳在可以协商那一栏打了个勾,收起了暴力回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