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蘅便拉着子冉回到了马车上,并替她仔细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公主。”姬蘅查看完胳膊上的伤后,便跪坐着俯下身,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子冉慌张的将双腿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抗拒,“我可以自己来。”
“齐王宫内,云中君不是挺大胆的么。”见她白皙的脸忽然紧张泛红,姬蘅勾嘴笑道,“怎到了外头,反到拘谨与羞涩起来了?”
“还是说,云中君其实是在意这层身份的,所以只敢在私底下时,”姬蘅又道,“做出那般越矩的行为。”
姬蘅的笑,有些妩媚,尤其是衬着那张清冷的脸时,让子冉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分不清姬蘅到底是因为母子有别的身份想要疏远,还是因为曾经相识,而想要拉近,且并不抗拒她们之间的关系,但从目前的举动来说,明显是后者,但又不至于太失分寸。
“我毕竟是你父亲续弦的妻子。”她将手收回道,“你不愿意也是理所当然。”
车架旁侧都是侍从,虽是她二人的近侍,但始终都是外人,姬蘅的话,深深刺痛了子冉的心,尤其是那句父亲的妻子,于是道:“我并不在意你我‘母子’的身份,也不怕别人对我的指责与议论,我只是怕你的名声有损。”
“嫁与国君,听起来多好啊,可是没有人会在意,国君的年龄,甚至与你父亲相近,也没有人在意,国君病重,这对你来说,是一生的束缚。”
姬蘅忽然愣住,子冉的话,让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贵为齐国公主,却从无交心之人,也不曾有人如此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与考量。
她差点忘了,即便子冉披着这样的身份,但她始终是她,这样的身份,不会改变她的所思与所想,只会让她更加清醒,同时也更加怜悯那些无法摆脱束缚的女子。
“不要动。”姬蘅跪坐在车内,怕触碰到她的伤口,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脱去子冉的靴袜,清瘦露骨的脚踝处有一处很是明显的红肿,以及脚背上有一块烧伤,与周围的“干净”格格不入。
姬蘅迟疑了片刻,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心中所虑。
随后她唤来了随行的侍医,好在这次坠马,只是擦伤了胳膊,扭伤了脚踝,侍医拿了一些药,姬蘅便让其退下,亲自为子冉擦拭。
子冉没有再拒绝,她半躺在因为赶路而颠簸的车架中,静静盯着细心照料自己的姬蘅。
“公子喆...”子冉看着姬蘅忽然念道。
“公子喆出身齐国渤海高氏,他的父亲是齐国的权臣,他的家族,在齐国仅次于王室。”姬蘅知道她心中的疑虑,于是一边料理伤口,一边与之解释。
“我不关心他的出身,也最讨厌这些东西,我在意的是,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子冉冷着眉眼问道。
姬蘅愣的抬头,她从子冉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什么。
“高氏一族,通常会迎娶一位国君的女儿。”姬蘅闭眼说道,“如果阿姊没有亡故,或许我会嫁入高氏。”
“你会愿意吗?”子冉问道,眼里既迫切又恐慌,“比起嫁往燕国,嫁给我的父亲。”
“阿冉,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选择。”姬蘅抬头回道。“你阿母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为你考虑了这么多,她很爱你,也深知女子在这个时代的悲哀。”
听到这个称呼,子冉的心忽然颤动,尽管被苦涩填满,却仍然拼命想要感受这样的温暖。
“对不起,是我没能信守我的承诺。”子冉低下头,有些自责,也有些愧疚。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本也不欠我什么,当时我们都还太年轻,你还记得,一直记得,对我来说,这就很好了。”姬蘅说道。
“我当然记得。”子冉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从来...”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姬蘅打断道,“都已经过去了。”她看着车外的景色,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没有期待,才不会失望。
可真的没有期待吗,就像在黑暗中压抑了许久,没有人比她更向往光明,“这是宫中看不到的景色的。”但至少路上这一刻,她是自由的,是心安的,“听说燕国的冬天,雪,特别的美。”
原本躁动的心情,因为姬蘅的几句话,让子冉平静了下来,“世人提起燕国,都是风沙,是边塞的苦寒。”
“一个在敌国鼎盛时期将其挫败的诸侯国,又怎么可能只有苦寒。”姬蘅说道。
子冉靠在车头上,看着向北而上的光景,“比起齐国,燕国的风雪要壮观很多,漫天大雪,天地同为一色,我很喜欢一个人躺在雪地里,他们会说太冷,我却不觉得,那样的感知与温度,明明刚刚好,再多,我就形容不出来了,或许只有你亲眼见了,才能真正感受到,北国的风光。”
“这样说,我的处境,也不算太糟糕,反倒有一些期待。”姬蘅说道。
“你害怕吗?”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