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苍茂古朴的槐树。
槐树约有八九人高,树冠宽大平展,横伸的枝叶几乎遮了半座岛,树下是一处竹木搭建的小屋,瞧来幽静宁谧。
月色自苍翠的槐叶间流泻而下,于一片昏暗中映了点点银辉,碎玉般的光影随枝叶轻晃,一名姿态随性的女子正倚于树下,手握一支竹竿,就在如此松风水月中懒坐垂钓。
女子穿着一袭浅云色织锦长裙,双眸半闭,一头青丝以木簪随意挽起,纤长的双腿虚虚搭着,脚下未着靴履,右脚脚踝处系了一串精巧的银铃,有风经过,银铃便会发出轻灵的声响,在夜色中听来格外明晰。
似是知晓她们到来,女子未曾睁眼,抬手轻轻一拂,便见岛旁停靠的一艘小舟被忽然卷起的风吹到了岸边。
楚流景与秦知白乘舟行至湖中,下了舟走到女子身旁。
“师尊。”
“沈谷主。”
“哗啦——”
湖面上忽而溅起一阵水花,女子睁开眼,握着竿的手向上一提,便见一尾活蹦乱跳的花鲈自水中一跃而起,正正好好地落在了一旁放的竹篓中。
带了些嗔怪之意的话音便不紧不慢地响起。
“声音这么大,将我的鱼惊走了该如何是好?”
楚流景微微笑起来,“谷主日日垂钓,在这水月湖中已然钓了十数载鱼,湖中鱼即便再是精明,又如何能自谷主手下逃脱。”
沈槐梦睨她一眼,鼻间哼出一个音节,“什么十数载鱼,说得我年纪有多大似的。”
她收起竿,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竹屋,话语声低懒。
“听知白说,你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她想到了其他方法为你医治心疾?”
秦知白略微低首,“弟子不敢妄谈医治,只是或许可延缓心脉衰绝之症。”
沈槐梦将鱼竿放回屋前,似想到什么,转头朝身后二人眨了眨眼。
“其实我也想到了一样方法,说不准还真能治好你这毛病。”
楚流景一怔,与秦知白对视一眼,“晚辈愿闻其详。”
沈槐梦悠悠道:“听闻流吹楼有一本双修心法,只需二人于阴阳交合时同练此法,日久天长,便可脱胎换骨、延年益寿。
“你们正好如今也已成婚,我看练此心法真是再合适不过,恰好那流吹楼楼主苏翎欠我一份恩情,不若你们即刻启程前去白越,我修书一封与苏楼主,令她将心法传授于你二人?”
楚流景面色愈发僵硬,瞧了一眼身旁人,低咳一声。
“谷主,我与卿娘都是女子。”
沈槐梦一挑眉梢,“女子又如何?那书中又未曾写明只有男女才可同练。”
秦知白抬了眸,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人,“师尊,莫要说笑。”
见着自己弟子清清冷冷的目光,沈槐梦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自小便过分正经,从来也不见你多笑笑,所有弟子间就你敢以这般语气同我说话,真不知究竟谁才是师尊。”
一番慨叹后,她正色几分。
“你信中所说我都看过了,于汤泉中水浴加快气血行进,再辅以太素心经施针调养,的确能暂缓心疾病症。只是你可曾想过,她如今心脉本就衰弱,又该如何在长时间水浴行气后再受金针刺穴?”
似早已料到她有此一问,秦知白神色未变,“倘若二者同时进行呢?”
沈槐梦一顿,面色一时古怪起来,看了看一旁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弟子。
“你要与她一同水浴?”
“若师尊愿意,由师尊施针亦无不可。”
“咳咳咳……”
沈槐梦被呛得一时咳嗽起来,待咳嗽稍平,方讪讪道:“你这丫头……这不是挺会说笑的。”
再看向楚流景,她语气便冷硬了一分,“将手拿来。”
楚流景依言将手伸了过去,沈槐梦略一探脉,点了点头。
“如今脉象尚算稳妥,若能在一个时辰内施针完毕应当不会有问题。”
说罢,她又望向秦知白,“你也将手拿来。”
秦知白停顿片刻,将手递了过去。
沈槐梦指尖方搭上腕脉,眉心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片晌,她收回手,朝楚流景道:“你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单独与知白说。”
望了一眼那只纤白清弱的腕,楚流景低下眸,抬手一礼。
“晚辈告退。”
见着那道清瘦的身影乘舟离去,沈槐梦神色沉凝地转回了视线。
“你会想到以太素心经缓解心疾,可是之前便已对她施过此术?”
身前人并未隐瞒,“是。”
沈槐梦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她如今脉象虽依然虚弱,却比之先前稳定许多,定然是你以金针引气入穴替她稳固了脉象。
“你对她倒是毫无保留,可太素心经本就是以命续命的法子,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命或许是保住了,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