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着淡薄凉意,恍如拂过柳梢的轻风。
楚流景怔然少顷,转回身去, 便撞入了那双寂然望向她的深晦眼眸。
往日清明的眸光似因着微弱灯火显出一分羸惫,眼睫微微垂着, 敛去了些许难以接近的淡漠, 而眸中神色却仍如深潭般幽邃,随着灯火明灭, 叫她看不透彻。
顿了一瞬,她反过手握住了秦知白的手, 将那点凉意于掌心慢慢温热, 在榻旁坐了下来。
“我不走, 我只是想去大堂坐着,以免打搅卿娘歇息。”
秦知白任她握着自己,半闭上眸,话语声低微。
“你今夜宿在房中吧。”
楚流景微微一怔。
“……卿娘的意思是?”
“你本就有心疾,若彻夜不眠, 难免有损气血。何况你我已成婚,孤身一人在大堂中过夜, 叫他人得知,当会引起怀疑。”
仍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却叫楚流景心下微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身前人提及二人婚事……
于如此境况下,就好像在提醒她, 她本就是她妻子, 因此同床共枕也是理所应当。
墨色的眸中漫开一抹涟漪, 安静片刻,楚流景松开了掌中握着的手, 放轻的话语一如往常般温和。
“那我去桌旁坐着,卿娘好生歇息便是。”
眉目微动,那双清冷的眸复又睁开,秦知白望她片刻,淡淡道:“过来。”
极平淡的语气,却仿佛上位者降下的教谕,令人生不出半点抗拒之意。
坐于榻旁的人再停顿片晌,便徐徐褪去穿着于外的氅衣,依着榻上人身影靠近前去,依顺地躺在了她身旁。
窗外细雨仍在丝丝缕缕地下着,于檐上敲出微弱的声响,淡薄的冷香与常年萦绕的药苦气息相交融,同床而眠的一双身影却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得体距离。
楚流景望着床顶透雕的如意云纹,呼吸缓慢,似有意克制着不叫那抹冷香于鼻息间显得太过昭彰。
“卿娘今日怎么了?”
秦知白低垂着眸。
“……想起了一些旧事。”
回应的话语声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轻哑,令人分不清是因为身子虚弱,抑或是其他无法言明的缘故。
楚流景顿了一瞬,缓声问:“是不开心的事?”
而身旁人却陷入了沉默。
许久未得到回答,询问之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若非欢愉之事,那便忘却吧。”楚流景轻声道,“我总不愿见卿娘不开心。”
眼睫轻轻颤动,垂于身侧的指尖一点点蜷入手心,秦知白闭上了眼,片晌,侧过首望向身旁人。
“那你呢?”
她问。
“你若有伤痛之事,又该如何?”
漫长沉静。
淡薄的唇微微张开,却答非所问般道:“我什么都没有。”
楚流景半敛了眸,似将所有火光与暗影都遮入了那双墨色的瞳眸中。
“我一无所有……因此想让卿娘开心。”
雨声滴答落下,打湿檐上青苔,远处河岸边有一只蛙跳入水中,发出“扑通”的声响,晕开无数涟漪。
房中光影幽静,端稳的灯烛寂寂地燃烧着,丝毫未曾受到窗外风雨侵扰。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而听的人没有追问,说的人也未曾解释。
再睁开眼,楚流景便又已是那副温和神态,她转首看入那双望来的眼睛,面上露出一点笑意,温声道:“夜已深了,卿娘歇息吧。”
纤长的眼睫半掩,片刻后,眸光怔然的人缓缓闭上了眼。
灯火吹熄,房中陷入一片昏暗。
矇昧的暗光如流水般映在墙上,风雨交织中,一道轻唤声低低响起。
“楚流景。”
“我在。”
回应的话语声温柔而明晰。
“我总是在的。”
雨声渐渐微弱,榻上之人呼吸慢慢变得安稳,墙上流光随风轻微晃动,交融的体息就这般未曾分离,直至到了天明。
翌日。
楚流景醒来时,身旁人已然没了踪影。
熟悉的冷香仍旧残存于身侧,叫她知晓昨夜一切并非幻梦,而触手所得的凉意却昭然告知她秦知白已离开许久。
窗外天光大亮,远处街市的叫卖声喧嚷,她怔了一会儿神,慢慢坐起身,梳洗过后换了身衣裳,便推门走出了客房。
早已过了用朝食的时辰,大堂中不见多少客人,阮棠与陈诺在客栈门外,与一名端着皮影箱的老者交谈,不知聊到什么,一时兴起,还买了两支皮影人回来把玩。
转头瞧见楼上走下的人,阮棠用手中的皮影朝她摆了摆手。
“楚二,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晚?”
楚流景行至二人跟前,轻声问:“阮姑娘,你可曾见到卿娘?”
“秦姐姐一早便出去了,说是有些私事要去办,临走前还说你昨夜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