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只手。
这一剑仿佛撕开了平静的假象,先前死寂的骨山下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了一道又一道身影。
一只枯瘦的手曲成爪型狠狠抓向楚流景,她尚未来得及侧身避让,鼻尖已然嗅到一抹清淡冷香,松霜绿的衣裙晃入眼角,轻薄寒凉的软剑瞬息将抓来的手砍了下来,再斩断了眼前之物的双腿。
蜂拥而至的身影高矮不一,有男也有女,而共同特点却是全都身穿百纳衣,形似乞儿,行止之间毫无声息。
沈依一刀削落扑来的一道身影,看着他断口处涌出的密密麻麻的活虫,不禁拧紧了眉。
“他们体内的是什么东西?”
秦知白眸光清泠,未曾退开楚流景身旁半步。
“是蛊人,有人在拿这些乞儿炼蛊。”
看着周遭围聚的乞儿面目苍白,双瞳唯有眼白,而本该发白的眼睛却是赤红一片,阮棠咬紧了牙,一鞭扫开了靠近的身影。
“他们全都死了吗?”
陈诺背靠着她,手中剑影不停,“死了,尸臭味就是他们身上传出的。”
眼见着已断了臂的蛊人朝后踉跄了一下,便又不知疲倦地扑来,沈依有些不耐地高喊∶“这些蛊人不怕伤也不怕痛,根本杀不尽,这要如何突出重围?”
楚流景看着护在身旁的人,停了一息,方喊道∶“砍他们的腿。”
众人一怔,当即醒悟过来,效仿秦知白将靠近的蛊人双腿砍去。
失了腿的蛊人伏倒在地,却仍在坚持不懈地爬向几人,仿若冥府中爬出的厉鬼。
燕回微攒了眉,抬眼望向前方道路,视线梭巡了一阵,停在了一处不显眼的洞口。
“朝西北方向退。”
众人且战且退,慢慢朝西北方向靠近,而络绎不绝的蛊人仍是前赴后继地于四周围拢,叫好不容易打开的一处缺口又被围了上。
沈依眸光一挑,手中弯刀横向一合。
“对不住了。”
双刀刀柄相接,握在其上的双手轻巧一旋,原本两柄各不相干的刀便合在了一处,一条细如毛发的玄铁丝横于其间,锋锐的弯刀转瞬成了一把弓箭。
沈依拂开外袍,自裘皮遮掩的腰带处抽出了一枚箭镞微重的利矢,傲岸的身影张弓搭箭,只微微一瞄,弓上箭矢倏然离弦射出,宛如流星赶月,不偏不倚地射入了前方蛊人中。
“轰”
火光四溅,骤然爆开的气浪霎时将围拢的蛊人尽都掀了开来。
沈依扫了扫扬起的尘灰,朝众人一抬手。
“快走!”
一行人往炸开的缺口快步走出,终于来到那处黑黝黝的洞口外,听得其中并无异动,便接连进入了洞中。
燕回等在最后,见所有人都进入了洞中,正要提刀跟随而入,脚步方动,却蓦然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一道剑光于涌来的蛊人中一闪而过,她几乎下意识地抬刀一挡,勉强挡下了挥来的剑气,刚硬沉锐的刀锋却发出隐隐嗡鸣,虎口间亦徐徐渗出了一道血色。
她双眸微凝,心缓缓沉了下去。
好强的剑气。
挥剑的人未曾追击,燕回不再停留,转身进入洞中,抬手关上了洞口的石门。
明亮的光线倏忽变得昏暗,她自怀中拿出火折子吹燃,走下长阶底部,便见到了点着火把的几人。
这是一处地牢,她曾在江行舟传来的舆图上见过,地牢中有四处出口,倘若有蛊人自其中一处入口袭来,她们亦有机会从他处离开。
阮棠将点燃的火把放回原位,看着眼前浮尘弥漫的牢房,拂了拂手。
“这牢中怎会有如此多尸骨?”
阴冷潮湿的长廊上,左右牢房外相对而倒地横着十数具尸骨,与垒在外的其他骸骨不同,所有尸骨俱被砍去了头颅,森然的白骨仍有几分光泽,似乎并未死去二十年之久。
沈依握着弯刀慢慢朝前走着,见大开的牢房全都空空如也,几处锁链散在地面,其上凝固的血液早已乌黑发沉,似磨灭不去的烙痕。
“这些人好像是看守地牢的人,也不知为何都被人杀了?”
行至尽头,眼前是一处独立的水牢,水牢中的水早已干涸殆尽,四处角落亦倒着几具尸体。
牢内墙面血迹斑驳,中央悬了一副镣铐,镣铐比之寻常镣铐要小许多,只孩童手腕粗细,而内圈却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此处曾经年累月地关着一人。
沈依看着那对镣铐,微皱起了眉,心下有些莫名的不适。
她方要开口,却听得脚步声轻响,一道身影自她身旁走过,纤长白弱的手缓缓伸出,拿过了那副蒙尘的镣铐。
短暂静默,平静到漠然的话语声淡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