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那双微阖的眼睫便如蝶翼般轻颤着缓慢动了动。
涣散的视线微微抬起, 睁开的双眸似想望向眼前人面容, 却又因着失血过多而无力凝聚焦点,光影幽暗晃动, 唯有一双墨色的眸子依稀落入眼中,似纤尘不染的墨玉, 通透明净地倒映出满目湖光与她模糊不清的眼眸。
见得身前人醒转, 云锦退开了身子, 拉着她欲要向湖面游去,而一枚利箭却在此刻破开水面骤然射了过来。
抬起的目光捕捉到疾射而来的箭矢,已是躲闪不及,下意识将受伤的人揽入怀前一避,尖锐的疼痛霎时于身后袭来。
一抹血色在水中氤氲着蔓延开, 锋利的箭镞擦过云锦肩后,令她面色一白, 身子受痛地微微蜷起,而揽于怀中人身侧的双手却始终未曾放开。
浅云色的外裳被肩骨后沁出的鲜血浸透,似张开的血翼,将湖水染上了一片殷红。
云锦抱紧了怀中人, 压抑着痛楚拍了拍身下江豚, 矫健的江豚霎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水上冲去, 绕开了纷至沓来的箭雨,身子一轻, 转瞬眼前已是一片透亮刺目的光明。
一双身影重新浮出水上,崖上响起喧嚷的呼喝声,箭矢仍旧飞射不止,断断续续的话语隐约随风落入耳中。
“……未死,不可让她跑了!”
云锦强撑着揽住怀中少女,面色已因肩后难忍的伤痛而微微泛了白,身后传来愈发靠近的点水声,一点寒光映过水面,犹如长蛇般弯曲阴冷的蛇骨剑闪着幽光自后方倏然刺来。
“叮”
一枚细小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正中剑锋,令将要刺入云锦身躯的蛇骨剑猛然一震,握剑的手也朝一旁弹了开来。
一声嘹亮的鸣叫便在此时划破长空,海东青自半空俯冲而下,风中随之传来浅淡而令人心安的朱栾花香。
“阿锦,出剑。”
颀长的身姿跃于水上,一只手覆上云锦手后,牵引着她拔出了腰间软剑。
铮鸣声响,幼小的身影在身旁人引导下抽剑回身一扫,一道剑气霎时自剑尖轰然荡出,湖面上炸开一片水浪,凌厉的气劲转瞬袭至来人眼前。
腰悬皮鼓的男子抽身疾退至后方划来的船上,反手持剑挡去,却感到腕间一麻,脸侧一缕青丝仍是被剑气斩落,光洁的面庞上当即多了一道血痕。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而他却并未生出丝毫怒色,阴柔的双眸定定地瞧着随江豚远去的一双身影,抬指擦去面上鲜血,眼中溢出了一点深晦的笑。
“找到了,撤。”
一声令下,崖上箭队听令撤离,追逐的一众身影跟随调转船头离去,水波荡漾,方才还兵戈声不止的云梦泽似乎重归平静。
耳旁掠过呼啸的清风,云锦仍紧紧抓着身旁少女的手,身子已被揽在了怀中,视线似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雾色,她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指尖轻轻动了动。
“阿姐……”
容颜绝丽的女子一袭玉色衣裙,额前仍戴着家主祭祀时所佩戴的白鹄羽饰,星星点点的血色自云锦肩后渗出,将她衣襟染红,而她只是握住了怀中人泛凉的手,话语声依旧镇定温柔。
“没事了,阿锦,阿姐带你回家。”
仿佛得到了确切的保障,紧绷的思绪就此放松下来。
熟悉的朱栾花香萦绕于周身,云锦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抹温暖,双眼缓慢阖上,意识终究没入了无边的黑暗。
……
当云锦再睁开眼时,她已回到了云家所在的水云间。
窗外已是一片夜色,粼粼波光倒映于半开的窗扉上,晃出了一片泡沫似的朦胧光斑。
昏沉的思绪逐渐清醒过来,肩后的疼痛也随醒转的意识慢慢变得清晰而无法忽视,云锦皱着眉抬了抬手,撕裂般的痛楚顿时让她面色再白了一分,眼尾不受控地沁出了点滴泪水,嘴角隐忍地抿起,双睫也湿漉漉地染上了一抹水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提着灯走近,朝守在门边的女子开了口。
“云却,小锦醒了没?”
“未曾。家主怎还未归?”
当先出言的人默然一瞬,无言道:“小锦毕竟受了重伤,你倒好,心里一门心思只有云昭姐。”
被称作云却的女子神色冷淡,“她私自外出本就违反族规,如今还连累了家主,我身为家主身旁近卫,自然该以家主为重。”
提灯的少女瞥她一眼,悠悠地拉长了语调:“小锦与云昭姐是亲姐妹,你对小锦这般冷漠,云昭姐怕是不会喜欢你哦。”
云却面容一僵,白皙的耳尖瞬时泛了红,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长剑,嘴上却仍僵硬地反驳:“胡说什么,我对家主不过是友人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