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接近的那位灵素神医。
若放在以往,她定然要借机向眼前人攀谈几句,或许还要打探打探她与那位楚公子的婚事内情,可眼下却全然失了兴致,只意兴阑珊地取了桌上的一枚梅干,无精打采道:“她说她有私事,方才往西边去了。”
梅干方吃入口中,难言的酸苦滋味便叫她转头吐了出来,娜岚眉心紧皱,取出随身带的花帕捂住了嘴。
“这梅干也太酸了些,南柳人竟这般不怕酸吗?”
正欲离开的身影顿了一顿,清明的眸光望向盘中所剩不多的梅干,一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她抬手取了一粒梅干放入口中,任凭酸苦难言的滋味于舌间漫溢,低敛的眼睫略一扇动,再停了片刻,方转身离开了凉亭,朝西面而去。
落叶堆积的林径间,披着氅衣的人神色寡淡地朝密林深处走去,四周愈渐幽僻,不见半点人影,唯有几声长短不一的啼鸣声自远处响起,于深林中愈显幽寂。
待行至声来之处,楚流景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
一道黑影于高处跃下,低首朝她一礼,“楼主,人带来了。”
窸窣声轻响,一名眼前蒙着黑巾,手脚皆被绑缚住的女子被推了出来,踉跄着倒在了林地间。
楚流景负手而立,目光凉薄地望着倒在身前之人,片刻后,话音淡淡地开了口。
“你便是六欲门三尊使,当初自图南城中逃出的第三人,边原?”
第109章 值得
被蒙住双眼的女子顿了一瞬, 抬起头,有些警觉地看向面前出言之人,沉默片刻, 她并未露出惊诧神色,只冷哼了一声。
“是我又如何?”
计都瞥她一眼, 低声道:“属下那日赶到六欲门时已迟了一步, 六欲门中之人皆被此人给杀了,未留一名活口, 她将六尊使杀害后似在寻十洲记所在,属下见须弥僧并不在洞中, 便将她给擒了住。”
女子跪倒在地, 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技不如人, 我也无话可说,你们既然大费周章将我带来此处,想来是有求于我,又何必在此多说废话。”
言语间的张狂之态让计都略敛了眸,按上腰侧的手俨然已露了一丝杀气。
而楚流景眉目未动, 仍是疏淡模样。
“临危不惧,倒有几分胆魄, 只不过能与灭门凶手共处多年,只为一夕利益下手谋害,却是缺了些气节。”
“灭门凶手?”女子冷笑起来,“他们替我杀了那群衣冠狗彘之徒, 我感谢他们还来不及, 难不成还要我为那些畜生报仇?”
先前在辟疫镇时, 眼前人便曾动手杀过一户杀婴弃子的人家,如今见她对家中人这般憎恶, 楚流景大约已猜到了她昔年过往,却也无意对此多加评判,只淡声问道:“须弥僧在何处?”
跪倒在地上的人略无忌惮地扯了扯嘴角,“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她自幼于市井之中摸爬滚打,早已练就了超出常人的心性与目力,如今她算准了身前人不敢拿她怎么样,因而便显得如此有恃无恐。
须臾沉寂,一点冰冷忽然抵上她颈间。
楚流景手中执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剑锋微抬,便迫得身前人不得不仰起了头。
“你要知晓,你的命在我手中,并非是我有求于你,而是你要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淡无波澜的话语声却透出了无可置疑的杀意,边原心下一沉,点在喉间的剑刃散发着凛凛寒气,仿佛下一刻便会刺入颈肤取她性命。
身前人既然被称为楼主,手下武功又如此高强,想来便应当是那位鲜少露面的子夜楼楼主。子夜楼之人向来杀人不眨眼,即便抓她之时留了她一命,眼下也极有可能突然变卦,将她了结于此处。
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未流露出半分迟疑之色,边原眼神一转,略微松了口。
“须弥僧性情狡猾,从来不与人说他去处,先前云梦泽一事后,因我放跑了灵素神医,他早已对我有所怀疑,自他与老四去了图南,更是音讯全无,未曾与我通过半点消息。我虽大约能猜到他如今去向,但又如何知晓,我将他下落告诉你后,你不会做出卸磨杀驴之事?”
楚流景看她一眼,并未应答,只唤了一声:“计都。”
玄色身影一动,一只手捏上女子下颌,逼迫她张开了嘴,一粒药随之塞入她口中,二指于她胸口一点,塞入口中的药丸便不受控地咽了下去。
楚流景收起了剑,“你方才所服为七日醉,此药每过七日便会毒发一回,毒发四次后若无解药便是药石无医。不必想着耍花招,我只给你一月时间,一月后,若未见到须弥僧,你也不必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