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中还坐了不少避雨暂歇的客人,近旁是一名挑着皮影小摊四处行商的手艺人,摊上支的皮影栩栩如生,引来了几名小儿围聚观看。
手艺人自摊上捡了两只皮影,有意逗弄眼前围来的一众小儿。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人?”
“我知道!”最前头扎着双丫髻的女童脆生生道,“是澈明公和二娘子!”
手艺人笑起来,又拿了一只头戴帷帽、瞧不清面目的皮影人,“那这只呢?”
“墨川神女!”一众小儿争答。
三只皮影人先后被藏入戏箱后方,雕刻精细的皮影自幕布上投下清晰倒影。
手艺人坐在幕布后,支着竹签的手腕一提,手下皮影人便似活了过来,随着他不疾不徐的话语声渐渐演起了一出戏。
“传闻啊,澈明公与二娘子为一双孪生兄妹,两人生的别无二致,自幼感情甚笃。
“因澈明公生来双腿有疾,无法外出,二娘子便为他亲手做了一副四轮椅,让他得以看见府外的山川草木,赏遍人间四时风景。而家中对二娘子管教甚严,不叫她随意出府,澈明公便也时常让二娘子扮作自己的模样,代她留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四书六艺。
“又是一年七夕,墨川河岸的芦花似雪,澈明公前往河畔观灯,却不想天公不作美,降下了一场骤雨。
“雨天路滑,四周尽是来往如流的重重人影,澈明公浑身被雨浸透,转身欲往家中返回,却被拥挤的人潮推近岸旁,脚下一个不察,眼见便要摔入墨川的河水中。”
光影一晃,瞧不清面目的皮影人自透光的幕布后走了出来。
“而正在此时,却有一名女子拉住了他的手,一柄青伞撑于半空,挡去风雨,就如此遮在了澈明公头顶。
“澈明公恍然回神,发现赠他青伞的女子已乘舟远去,四周芦花随水飘荡,他未曾得见面目的女子便如此逆流而上,于墨川中渐行渐远。”
手艺人放下另一只皮影,悠长的语调略一放轻,便哼起了那曲缠绵悱恻的蒹葭。
“虽只不过一面,澈明公却对赠他青伞的女子念念不忘,提笔画下了无数女子画像,因不知其名,便以墨川代称,故而有了墨川神女一名。”
和缓的话音徐徐落下,戏箱前的一众小儿皆听得入了神,有未曾听过这出戏的小童眨巴着眼睛,好奇道:“那澈明公最后寻到墨川神女了吗?”
手艺人和蔼笑着,拿了块茶点给她。
“自然寻到了,因为澈明公与墨川神女之事,便是化自当今的秦家主与十四年前逝去的家主夫人,苏容与。而你们眼前这条河,正是秦家主与夫人初遇之地,墨川。”
见着天已全然放晴,手艺人也不再耽搁,与面前小儿们匆匆说了故事结尾,便付过茶钱,挑起担子往城中赶去。
微风拂动,吹起了帷帽前的轻纱,同样戴着帷帽的人坐在桌旁,清绝的容颜掩于白纱下,令人一时无法看清她眼下神情。
“卿娘……卿娘?”
温柔的轻唤落入耳中,秦知白眼睫一点,眸中残存的失神转瞬消散殆尽。
楚流景见她看向自己,笑道:“天色已不早了,卿娘若已倦了,我们便继续上路罢。”
不待秦知白回答,却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两名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入茶棚内,面色惊急地大喊:“快跑!子夜楼的人又来了!”
话音方落,原本还在茶棚中饮茶的众人神色一变,慌忙拿起了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朝另一处离去。
茶摊后煮茶的老者急匆匆地熄了炉中炭火,抓过放银钱的褡裢便要往外走,而还未走出两步,却见先前来报信的男子被人一脚踢飞,身子猛地砸在了茶摊旁,倒在地上满面痛楚地呻/吟起来。
十数名身穿夜行衣,脸前戴着鬼煞面具的人张扬跋扈地自外走进。
为首之人望了一眼已跑空大半的茶棚,冷哼一声,一把抓过了一旁未来得及逃走的另一名男子。
“便是你们二人在此通风报信?”
男子浑身哆嗦,丝毫不敢反抗,低头哈腰地朝他连连求饶:“大侠……大侠饶命!我上回已向几位进贡过银钱了,此次便当网开一面吧,小生往后绝对不敢了!”
“几次三番与我们子夜楼作对,我看你是活腻了!”
戴着面具的人丝毫不领情,提刀便要将他一条手斩断,刀还未挥下去,却被身旁手下伸手拉了住。
“大哥,那边还有两人,看起来穿着不凡,腰间的玉佩也值不少钱,应当是个火点。”
为首之人停了动作,朝他所指方向望了一眼,见着桌旁安然未动的一双身影,略一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