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眸光微微低垂。
“我曾经也与我阿姐一同埋过一坛酒……如今也有十四载了。”
南歌举起牛角饮了一口,被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身旁人,“原来你还有阿姐?看来你们关系应当很好。”
冷淡了一夜的人语气轻缓了几分,“是,她待我极好,每每见到吃的玩的总会先念着带给我,夜里我害怕时便会陪在我身旁,为我讲惩恶扬善的侠义故事,教我如何握剑,同我说只要自己手里握着剑便永远都不必害怕了。”
听她徐徐说着,南歌脸上流露出了艳羡的神色,“我也想要阿姐,可我家中只有我一人,阿翁说家里除了我再养不起别的孩子了。”
有些沮丧地说罢,她又似想到什么,好奇道:“你阿姐与你生得像吗?”
眼前人已然这般好看了,只是脾气却太古怪了些,若是那样温柔良善的一位阿姐,又长得与她相像,定然会很受旁人喜欢吧?
南歌眼神都亮了一分。
却不想身旁人摇了摇头,“我与阿姐其实并非亲姐妹,是她于水上捡到了我,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旁人问起时只说我是阿娘流落在外的孩子,因此我与她全然不像,但她却待我远胜寻常姐妹。”
没想到瞧来散漫淡漠的人竟还有这样的过往,南歌惊讶了一会儿,却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你虽然从未见过你阿娘阿爹,可却有这么疼你的一位阿姐,看来你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
本以为会得到一番安慰,却不曾想听到了如此言语,楚流景望她一眼,鼻息间溢出了一点轻笑。
“你说得不错,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如妖似仙的容颜因着眼尾勾出的笑而更显出了些许慵懒风情,南歌不觉有些出神,望了她好一阵,方慨叹道:“明明笑起来这般好看,做什么总要摆出那副吓人的模样?”
楚流景倚于石边,抬手饮了一口酒,懒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本就该怕我,而不是如现下一般对我诸多疑问。”
南歌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只手撑在下颌边,歪了头看着她,“你愿意与我说这些话,说明你已经将我当成了朋友,我又为何要怕你?”
楚流景神色浅淡,“我可以与你说这些,也可以在你听过之后将你杀了,死人总归不会泄露半点秘密。”
“你?”少女上下端量她一眼,“你这样瘦弱的身子,恐怕连剑都举不起来,又该怎么杀我?”
空气似有一瞬凝滞。
南歌眼前一花,一点凉意瞬息扼上了她喉间,苍白而瘦削的指骨宛若冰冷的枷锁紧紧贴于她颈脉,暗红的双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便如俯视猎物的异兽。
安静片刻,扼于颈侧的手松了开,近前的身影倚了回去,话语声些许懒怠。
“现下知道怕了么?”
南歌未曾说话。
心口的跳动于短暂凝定后剧烈地回荡于胸腔,身后是一片冰凉的湿意,濒临死亡的恐惧与无法言明的悸动后知后觉地缠绕上心间,令她恍惚忘了呼吸,连身子都僵滞在原地。
待心跳渐渐平复,她缓慢回过神,抬起头方要看向眼前人,却见一只手拿着牛角酒递到了她身前。
南歌愣了一愣,下意识接过了酒,“你……”
“你替我拿着,我好像醉了。”
话音方落,握着酒的手失力地垂落下去,倚于石边的人已然闭上了眼,脸侧浮着些许绯色,俨然已是醉倒过去。
南歌:……
*
夜色渐深,热闹的九皋麓渐渐安静下来。
沿山而建的吊脚楼亮着暖黄灯火,秦知白立于悬出的木廊间,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火光,一贯沉静的双眸压了隐约暗色,一双眉也蹙了起来。
已将近子时,而左近安排的房中却未有丝毫声响,早该回房的人迟迟未曾归来,入目所及的昏暗令她本就清冷的眉目更添了一抹寒凉。
“叩叩”
门外忽而响起了敲门声,秦知白停顿片刻,行至门边打开了门。
穿着苗族衣饰的少女站在房外,她望着来人,眼中掠过了一丝异色。
“是你?”
南歌一怔,“你认得我?”
秦知白静了一瞬,却并未回答。
“有什么事吗?”
南歌回过神来,“与你一同来的那位阿姐,她喝醉了,你可以去看看她吗?”
秦知白一顿,微敛了眸。
“她在何处?”
……
水声潺潺的清溪旁,醉酒的人低垂着头靠在一块巨石边上,银白的发丝垂落于脸侧,染了薄薄月光,屈膝倚坐的身姿显出些许懒怠,犹如屹立于夜色下亘古不变的神像。
脚步声轻响,一道影子投落在沉睡的人身旁。
楚流景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落了一张熟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