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辞。”
困于监牢之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瞧不清神色的双眸望她一阵。
“……你来了。”
周遭一片沉寂,唯有窄窗外依稀传来呼啸的风雨声。
往日冰洁渊清的女子倚在死囚暂居的监牢中,一尘不染的白衣早已蒙了尘灰,容颜也有几分清减,唯独端坐墙边的脊背仍是挺拔,令人见之便如临山岳沉渊。
燕回停顿片晌,话语声听来仍是平稳。
“三司判决已出,江家与沈家接连施压,迟迟未能寻到新的线索,他们不得不草草结案。今日已是最后一日,若再无关键证据,明日你便要被当街问斩。”
“我知晓。”
回应的语气依旧平静,燕回收紧了手,抬眼看着狱中身影。
“我前去辟疫镇查遍了所有幸存之人,他们皆称受子夜楼威胁,乃是四大派出手救下了镇中百姓,鹿鸣驿上下亦无一人能够与你作证,报案之人声称亲眼见到你持剑站在宋宴清尸首前,我……”
话音忽而停顿,她气息凝定,微微阖上了眸。
“我没有办法了……楚不辞。”
火光轻晃,收起的纸伞上落下了一滴雨水,轻弱的话音似夹杂了一丝隐藏不住的倦意,一贯沉稳的人低垂了首,眉梢眼角俱是连日奔波的疲惫。
困于牢中的人身姿微动,似想要靠近前去,放于身前的手顿了片刻,最终却仍是未曾动作。
静默许久,她轻声开了口。
“已经足够了,阿回。”
楚不辞微垂了眸,清缓的话语声缓缓道:“此事牵涉繁多,绝非一朝一夕便可查清之事,世家接连施压,正是因他们已露出太多破绽,无法再隐于幕后,你相信我,只要再有一段时日,我便能掌握当年之事的线索。”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燕回睁开了眼,清寂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信你大公无私,绝不会在查清一切之前便让自己无端被问罪?还是信你深谋远虑,如今一时受困也不过是你以身试险的计谋?
“你说护着我并非有意为之,可你却始终将我排除在你的计划外……我有时实在不知你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又或者我从未懂过你,所以走到今日也不过是必然之事。”
短暂寂静,略有些干涩的话音轻轻唤了一声。
“阿回……”
眼睫轻点,燕回敛去了眸中所有多余神情,握刀的手微微松开,平静的话语再问了一遍。
“你还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那日与你报信之人的身份么?”
楚不辞沉默片刻,似压抑着什么,瞧不出神色地垂下了头。
“燕司事请回吧,我有些倦了。”
持刀而立的人闭了闭眼,终究未再追问下去,被雨水打湿的衣角微晃,转身朝监牢外走去。
火光于身侧掠过,耳旁已隐约可听得愈发明晰的风雨声,通往外界的监门已近在眼前,燕回停了一瞬,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极细微的响动声。
她回过头,望见倚于牢中的身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一直收紧在身前的手失力地垂落在了一旁,唯有清挺的身姿仍不曾变动。
燕回瞳孔一缩,倏然回身而去。
“楚不辞?!
“来人,把门打开!”
脚步声纷乱,典狱拿过钥匙打开了牢门,燕回快步走入牢内,方一触及倚坐在石床上的身躯,长久未动的身影便缓慢倒入了她怀中。
触手是一片不同寻常的热意,发烫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物纤悉无遗地传入了她感官,陷入昏迷的人低垂着颈项,一贯沉稳的面容泛了白,呼吸间亦透着无法忽视的滚烫温度。
燕回蹙起眉,紧紧揽过了她腰身,回首看向牢外狱卒,沉声道:“烦请宋典狱代我去将大夫请来。”
候在门外的典狱似有些迟疑,欲要开口,却被望来的目光震了住,透着血丝的双眸寂然无声地望着他,他当下不敢再多言,立即转身出了牢外,前去向简无锋请示此事。
“楚不辞……楚不辞?”
燕回垂眸看向眼前人,轻唤了几声。
倒在怀中的人未曾回应,一双眼安静地阖着,气息仍是若有似无的轻弱。
她抿了唇,伸手欲要探向身前人腕脉,落下的指尖方触及腕骨,视线一扫,却不经意望见了脚边遗落的一处旧物。
一枚剑穗静静地躺在石床边,洁白的流苏染了斑驳尘灰,于一片晦暗中仍是清晰可见。
燕回停顿片刻,缓缓俯身拾起了掉落的剑穗,目光落于剑穗上悬系的银杏玉饰间,映入眼帘的细小燕字便恍似跨越了经年,叫她眼睫轻颤着阖上了眸。
“阿回,你在做什么?”
“林前辈不是赠了你一把新剑么?我在为你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