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为之,当不会这般容易便染病不起。
如今世家步步紧逼,青云四使却不见踪影,只可能是另有他事要办,且笃定了自家楼主绝不会就此殒命于囹圄之中。
她让她再给她一段时日,便已是无法言说下最为隐晦的示意。
她不想再欺骗她,却又无法与她言明,因而只能让她离去,以在这场构陷中将她推至安全境地。
燕回一点点将药膏妥帖涂抹至伤处,而后为身前人重新系好衣带,指尖慢慢摩挲过重回手中的剑穗,落下的话音便多了一丝晦涩意味。
“洛下……”
……
监察司内院,赵行野行步匆匆地来到南侧思补斋内,抬手示意身后手下留于外侧,随即走入其中,朝不远处之人低首行礼。
“大人。”
“我已知晓了。”位于獬豸雕像前的男子神色淡淡,“她们有备而来,你此番行事已是尽力而为,也不必太过强求。”
赵行野抬起头,面上神情仍是阴郁。
“小人只是不解,关山家与裴家早已不过问江湖事,如何今次却忽然横生枝节,坏了世主大事。”
男子眉目未动,手中把玩着雕像前摆放的皮制小鼓,漫不经心道:“关山家如今家主虽为关山南烛,但关山明月到底声势未去,她与裴清祀皆同前任青冥楼楼主交情匪浅,如今楚不辞有难,自然会出手相助。”
赵行野停顿片刻,又犹疑道:“可世主为何……”
抚过皮鼓的指尖一凝,男子面容微侧。
“你在质疑世主所为?”
赵行野身子一僵,当即噤声。
“……小人不敢。”
“你真以为仅靠江、沈两家便能将楚不辞置于死地?关山南烛此次到来未必是楚不辞所为,即便今次没有她们出手,楚不辞也定有其他退路。如今青冥楼已有所怀疑,若还照先前举动一成不变才是自寻死路,蠢材。”
额上沁出一片冷汗,赵行野霎时跪了下去。
“是小人失言。”
“哼。”
男子回过头,扔下了手中皮鼓,抬手握上腰间横刀。
“楚不辞再是神通广大,也要想方法脱罪,我便偏不如她所愿。
“令你手下人准备好,今夜子夜楼要来劫狱,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子夜楼为救楚不辞,不惜火烧监察司,并令两名家主葬身火海。我倒要看看,经此一事,她还能如何洗清自己与子夜楼的关系。”
“是。”
赵行野一声应下,不敢再多言,连忙转身离开了思补斋内。
*
入夜。
下了多日的雨总算停了,天色一片昏暗,银钩般的弯月隐于层云之后,笼着阴云的月光令漫天夜色更显阴沉。
几名轮值的候吏正于监察司门外打着盹,四下寂然无声,偶尔拂来的夜风叫昏昏欲睡的人更加困倦,一柄淬了毒的暗器便在此时划破夜空。
一声闷哼,守于监察司外的一名候吏当即栽倒下去。
“什么人!”
剩余几人当即警醒过来,抬手拔出腰间佩刀,高喊道:“来人!有刺客!”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数十监察司候吏持刀快速赶来,新近调任于此的监察司司事展眉执刀站在了最前,一道暗影霎时破风而至,直朝她身前逼近,她抬手接下飞来的暗器,便发觉手中之物乃是一张玄色柬帖,帖上字迹令她眉目一凝。
“——子夜楼?”
后方忽而飘来阵阵烟气,一名候吏匆忙赶来,神色焦灼道:“不好,大人,内院走水了!”
展眉皱起了眉,还未及下令,却见夜色之中冒出了一众黑衣人,为首之人手持细剑,语调张狂。
“交出楚不辞,否则我便将你们杀个干净!”
展眉心下微沉,却并未回应,只握紧了手中克己刀,抬手下令:“列阵!”
队形顿散,一众候吏持盾以对,前后分站两排,举刀横于身前,皆目光炯炯地盯着来袭的贼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方落,一枚冷箭倏然自暗处射出,箭尖泛着幽绿冷光,宛如藏匿于暗中的毒蛇,于夜色间一闪而过,猛然向展眉袭去。
“噌”
一片落叶却不偏不倚截下了射来的箭矢,叶片于箭镞正中长贯而出,宛如锐不可当的利刃,轻而易举便将箭矢破为两半,令其丁零摔落在了地上。
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令黑衣人面色一变。
“是谁?!”
夜风拂过,空中传来幽微响动,遮蔽的阴云就在此时缓缓散开。
监察司檐上,一道身影负手立于寂夜之中,弯钩般的冷月高悬于她身后,她俯视着眼前众人,犹如鬼煞般的面具下随之响起浅淡话音。
“你既是子夜楼之人,见到我为何还不跪下?”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