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望着近在咫尺的血色双眸, 气息微微发颤, 抬手轻轻握住了抚至脸侧的手,话语声几分轻哑。
“阿锦……我们回去吧,回药王谷,我会治好你的。”
微垂的眉目半抵入手心,眼睫轻颤着翕动, 一点微不可察的湿意便于布满鲜血的掌中蔓延。
楚流景指尖轻动了动,空洞的目光落在身前人眉眼, 曲起指骨似要抚过掌心濡湿的眼睫,而指腹尚未触及那片湿意,却有一阵破风声蓦然袭来。
“嗖”
一片血花霎时于夜色中绽开,单薄的身躯朝前趔趄了一下, 近处射来的冷箭穿透了她肩侧, 溅出的鲜血带着滚烫温度, 染红了秦知白双眼。
“阿锦!”
方才险死还生的巡武卫半倒在地上,手中拿着暗弩, 脸色还因着窒息而有些涨红,一手捂着自己脖颈,撑起身子大喊道:“司危受伤了!快一起上,把她拿下!”
下一瞬,高喊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只手穿透了他胸口,冰冷的指尖抓过跳动的心脏,略一用力,爆开的血色便将四周草木又染上了一层暗红。
血气漫溢,半坐着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如此情形叫一众巡武卫惊骇不已,望着月下犹如妖鬼的玄色身影,争先恐后自腰间拔出了随身弩箭。
“放箭……快放箭!”
破空声顿响,箭矢齐发,一片箭雨霎时裹挟着森寒冷意朝楚流景疾射而去。
箭镞还未命中,立于原处的身影却倏忽消失无踪,须臾后,惨叫声于林中响起,一片又一片血色如雾般散开,空气中尽是挥之不去的腥浓血气。
“怪物!”
“她是怪物,快跑!”
残存的巡武卫早失了斗志,跌跌撞撞地转身欲逃,却被一掌扼住了头颅。
“当啷”一声,握于手中的横刀掉落在地,最后一具身躯也闷声倒下,林中重归死寂。
苍白清癯的五指缓缓垂落,指尖坠下淋漓鲜血,立于尸山血海中的人转过了身,银白的发丝随风飘扬,双目已满是被血浸染的赤色。
“哈哈……哈哈哈哈”
柳鸣岐大笑起来,扶着一旁的枝干蹒跚站起身,视线紧盯着不远处的身影,丝毫不在意体内重伤,眼中尽是狂热的欣喜。
“终于炼成了……我终于炼成了命蛊!”
整整二十年,他为了炼蛊不惜被逐出苗寨,一路上东躲西藏,用遍无数活人死尸,最终发现唯有服下醉梦草之人才可能抵抗住命蛊侵蚀。
为此他走遍乾元各地,只为了寻醉梦草下落,终于在云梦泽中抓回了那名服下草药的少女,却又在命蛊将成之时叫她逃出了监牢。
所幸云昭在他手中,所幸他隐姓埋名活到了现在。
这一切终究是值得的。
只要助世主登上大宝,他便能明目张胆地领兵踏平苗寨,届时苗寨上下都将成为他的傀儡,伏澜之流又还有何可惧?
多年来的夙愿即将实现,柳鸣岐心中一时快意不已,撑着身子朝浴血而立的女子走去,目光扫向一旁,便慢条斯理地下了令。
“去将她杀了。”
须臾停顿,玄色的衣角微晃,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朝前踏出了一步。
柳鸣岐笑意愈深,转首望向秦知白,正待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而一股劲风却夹带着腥浓血气倏然朝他袭来,叫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抬手去挡,刹那间,撕裂般的剧痛便于顷刻侵占脑海。
“啊——!”
惨叫划破山林,如注般的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一只断臂掉落在地上,朝前略微滚动,被剑斩断的衔接处仍不住抽搐着,血肉一片模糊。
柳鸣岐面色惨白,抬手捂住了断臂,不可置信地看向持剑走来的玄色身影。
怎么会……
他体内分明种入了控制蛊人的母蛊,任何蛊人皆不可能对他下手。
……命蛊竟彻底失控了?
剧烈的痛楚使他面容变得一片扭曲,额前也被冷汗浸透,断臂处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他慌忙伸出仅存的左臂,想要自怀中拿过皮鼓,而冰冷苍白的五指却已然扣上了他头颅,一股气劲骤然涌入,便如深不可测的漩涡般汲取起了他的内力。
“噌”
剑光一闪,两柄利剑自左右两方同时劈来。
楚流景不闪不避,抬手拂袖一扫,带起的劲风如翻江倒海般扫开了袭来的剑影,迫得到来的二人不得不抽身退避,直退至数丈外方停下了脚步。
裴少微手握少微剑,望着满地尸首,凝了眉目。
“她眼下似乎有些不对,南烛家主小心,莫要近她身侧。”
关山南烛冷斥一声,“废话少说!”
绛色衣裙一晃,流转着赤色寒芒的双剑便又已朝不远处的身影疾刺而去。
眼见她已出手,裴少微蹙起了眉,却也再无时间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