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冷,坐于马上的身姿仍是纹丝未动,以一条黑巾蒙上了身下马双眼前,缓缓道:“不想死便让开。”
温迎轻笑起来,手中折扇陡然一开,银白的扇面反射出泠泠日色,叫人一时瞧不清其他方位。
“果不愧为司危楼主,如此胆魄当真叫人钦佩,只是我这几日观察了许久,并未在司危楼主身旁见到子夜楼之人踪迹,恐怕传闻中的七政四余未曾跟在阁下身旁罢?”
句末的尾音略微压低,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危险意味。
话音未散,一道身影骤然自楚流景后方持刀飞身而来,于暗处潜藏了许久的秦家鸩卫手握利刃,直直刺向马上之人后心,眼看便要一击得手,而一抹银光却倏然绕过刀锋卷上他脖颈,令挥刀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
“哧”
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恍若一场骤雨,淋漓洒落在了倒映着重云的积水中,渐渐洇开的血色混着残阳将整片天空尽都染红。
“怎会……”
温迎大吃一惊,握着折扇的手一时收了紧,望出的视线紧盯着马上滴血未沾的玄色身影,目光阴晴不定。
经他这几日探明,眼前人分明已是耳不能闻,他特意着人埋伏在后方,意图以其他方式瞒过她感官,便是为了趁其不备一击毙命,却没想到仍是在方出手时便被轻易识破……
难道她武功竟已深不可测到如此境地?
一声闷响,后方偷袭的身躯倒入了泥水里。
楚流景端坐马上,薄削如霜的剑锋微微倾斜,锋刃上未染一滴鲜血,唯有半抹残阳,恍若将欲烧起的一片烈火。
“——就凭你?”
温迎眯起了眸,眼中再没了方才的闲适之色,银光闪烁的折扇慢慢合上,扇骨叩上轿旁。
“都给我上!”
瞬息之间,十数名秦家鸩卫欺身而上。
位于最前的二人飞身跃起,执刀分从左右劈去,夹带着流风的刀势齐齐逼向当中。
楚流景脚下一点,自马上凌空高高跃起,轻灵的身姿犹如苍鹰高悬,避开了挥来的锋刃,单脚踩过交错于一处的双刀,借力一递,挑出的剑锋便刺入了正面袭来的第三人喉间。
血色四溅,玄色的衣角一晃,她一脚踢上已被一剑封喉的人胸口,反身执剑挥出一道剑气,凌厉的气劲霎时穿透了左右攻来的二人后心,闷哼声四起,执剑的身影已然重又落回马上。
眼见家中侍从竟如此不堪一击,温迎面上神色愈发难看,紧握的折扇再度叩上扶手,剩余鸩卫当即前赴后继地攻上前去,与马上之人战在了一处。
刀光剑影四溢,时时响起的剑鸣声仿佛成了一道催命符,快至无形的软剑犹如飞花流霰,带起一阵冷风,剑光所至之处便有血雨洒落,叫阴雨初歇的驿馆前再度掀起了长雨阑风。
楚流景手下出招既快且狠,剑剑皆落于要害之处,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鸩卫未能摸得她半片衣角,便被快无影踪的软剑一剑毙命,单薄的轻纱微微摇曳,转瞬之间,四周已成了一片炼狱。
嘶鸣声响起,被蒙住了双眼的骏马未曾受剑光惊扰,只有些焦躁地扬首长鸣,玄衣覆面的身影持剑立于马上,衣角于风中猎猎翻动,恍若阴阳交界处浴血而生的神祇。
温迎面色微微发白,倚于轿上的身子早已不知不觉坐了直,一点银光于弹指之间在他眼前骤然逼近,他双目陡睁,反身朝后避去,惊慌失措的话语声略有些嘶哑地大喊:“你们二人还不出手!”
“叮”
铁爪模样的奇兵格下了刺来的软剑,一名方士打扮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于温迎身前。
男子头戴斗笠,双手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钱,脸前蒙了一片白纸,身子一动,原本一片空白的纸上便出现了一张笔墨画成的诡异笑脸。
递出的软剑与温迎只方寸之差,而剑锋却被男子手背延伸出的铁爪死死锁在二指当中,倏忽间,一道一模一样的影子乍然浮现于楚流景身后,泛着寒光的利爪猛然抓向她心口。
“轰”
一阵气劲于顷刻间骤然爆开,掀起滚滚尘土,将三人身影尽数没入其中。
待尘烟散尽,缠斗于一处的三人已再次分列两旁,轻纱掩面的身影立于暮景残光中,所戴帷帽应声而裂,一缕白发亦随之缓缓飘落,显露出了白纱下的那张妖异容颜。
方士模样的男子站在温迎身前,面上白纸仍是一副笑脸,出口的话音透了几分喑哑,恍若焚成枯枝的朽木断裂发出的破碎声。
“温公子莫急,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过是想要摸清司危楼主的招式而已。”
他身后凭空出现了另一道身影,身形装扮毫无二致的另一人面上遮着一副哭脸。
“司危楼主虽然武功不凡,但看来应当受了重伤,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