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清癯的脊背紧绷着弓起。
急促而剧烈的喘息叫秦知白面色一变,伸手便要把上她的脉,而方探上脉搏的手却被轻扣着握入掌中,披着银白月色的身躯随之倚入了她怀前。
“迦莲山的北边是鬼戎……听闻鬼戎最北端有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那里常年不见日光,日复一日都是黑夜,每过大半年才能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因此每到日出时,村中为数不多的人都会等在日出之处见证新的开始。”
仍有些轻喘的话语断断续续说着,天边夜幕淡光隐现,蓝灰的天色慢慢蒙上了一层暗白,几粒星子隐没于将欲破晓的晨光间。
“还有两月便到新岁,每岁除夜时云梦泽百姓都会前往水边放灯祈福,万灯逐流的景致很好看……待我们下山后,日出与灯火,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一息静默,秦知白垂下了首,松霜绿的衣裙与怀中人氅衣交叠,相依的身影长久未变。
“好。”她轻声应答,温热的体息合着浅淡冷香,遮盖了所有严寒风雪,“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楚流景笑着,回答的话语宛如呢喃。
“我会好起来的。”
她们继续往前,穿过冰川裂岩,一步步走入了人迹罕至的山巅。
脚下冰雪渐渐褪去,零星散落的绿意破开了素白积雪,更远处是覆着一层薄霜的苔原。
楚流景与秦知白站在狭长而峭拔的高处,耳旁是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响,浓郁刺鼻的气息氤氲缭绕,目之所及处荒芜一片。
“我们到了。”秦知白停下了脚步。
楚流景微攒起眉,嗅着空气中令人不适的气味,嗓子发涩地咳了几声。
“……硫磺的味道?”
“是。”
秦知白取出一枚香囊佩上她身前,以巾帕将她口鼻掩好,随即侧过了眸,俯瞰向脚下沉眠未醒的炎火。
“这便是青阳秘宝所在,亦是迦莲山最高峰,千年前天火喷涌之处。”
“天火……”
楚流景眉心紧蹙,思忖少顷,病弱的面容似因着稀薄的空气一点点变得苍白。
“青阳帝逝去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年,依垣北府志记载,最近一次天火爆发正是一千年前,那岂非……”
秦知白低垂了睫,“若此处真埋藏着青阳秘宝,青阳帝所留下的所有宝物,应早在一千年前便已化作飞灰了。”
良久静默。
楚流景立于万山之巅,身侧流风卷过,缭绕的雾气蒸腾而起,脚下隐隐传来低沉而经久不息的轰鸣。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草。
五脉守护多年的青阳秘宝也早在千年前便已化成了一片灰烬。
致使江湖各派争抢厮杀,一城百姓为之殒命的传闻竟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如今黄粱梦醒,方知何为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楚流景沉默许久,缓缓问:“在得到明夷心法时,你便知晓了?”
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明入地中,方成地火明夷。
这便是她在见到最后一卷十洲记时避而不答的原因。
秦知白未曾否认,慢慢睁开了眼。
“青阳帝一生征战无数,终于暮年时问鼎中州。时九州六部初定,青阳帝生了退位之心,便将帝位传予王女,与帝后一同退隐至迦莲山,青阳秘宝亦因此埋藏迦莲山上,直至其与妻逝世,秘宝所在便再无人知。”
昔年之事随着十洲记的完整渐渐拼凑在了一起,楚流景听着耳边的轰鸣,泛白的唇角轻抿,片刻后,竟慢慢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她道,“青阳秘宝既不复存在,总归不会再有人为此断送性命。”
“阿锦。”
秦知白拉过了她的手,清净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眼前人,徐徐道:“当初前往苗寨,伏澜祭司曾与我说,你体内早已被人种下了生死蛊,你身亡命殒之时,种蛊之人将会代你而死。”
“生死蛊?”楚流景怔然一瞬,忽而想起夜袭监察司之时身前人曾问过的话语,神色微变,眉心不由拧了起来。
……紫炁?
知她已猜到了种蛊之人是谁,秦知白也无意遮掩。
“只是生死蛊需取心头血入蛊方可以命替命,若如你所说,紫炁姑娘仅取了你腕间血入蛊,恐怕生死蛊难起作用,因此,我想你喝下这瓶药。”
衣物摩擦声轻响,掌心微凉,一支瓷瓶被交到了楚流景手上。
摸着手心的药瓶,楚流景缄默片许,缓缓揭开瓶上封口,些许血气便夹杂着药苦气息自瓶中微微散逸。
她垂下了手,暗淡的双眸望向心上人所在方向。
“卿娘曾说,若寻不到青阳秘宝,你可以做我的药。”
话音一顿,她笑起来,“可我不需要什么药,你便是你,从来不归任何人所有,亦不该为我而死。”
握在手中的青瓷瓶被蓦然抛出,发出了一声清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