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几人所在之处。
“师尊!”
“师祖?”
沈槐梦指尖微动,却沉默着不曾应答,只是又举起了手中的剑,悬而未定的剑锋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
“如今命蛊已成,她已再无转圜之机,我不将命蛊挖走她也只会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傀儡。待我复活了江霁月,我自会退位谢罪,我不想伤你,你带着她们离开此处。”
听得沈槐梦的话语,曲尘霏凝了眉目。
她手中握着一卷书册,缓缓上前,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敬仰的师尊,近似祈求般开了口。
“师尊,您莫要一错再错了,江师姑绝不愿见到您为她做出如此行径……为医者当以济世为先,这是您教我们的。”
执剑的手一紧,沈槐梦倏然回过了头。
“错?我何错之有?是她毁诺在前,是她将这堆烂摊子就这般甩手丢给了我!我不过是想让她践行承诺,如何是我的错?”
浅云色的衣角轻晃不止,一张皮影便自她怀中缓缓飘落。
皮影已凿刻完成,精雕细琢的工笔勾勒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
赫然正是江霁月的面容。
沈槐梦望着飘摇落下的皮影,低敛的眼睫轻轻掀动。
“我憎她厌她恨她,只怨不能亲手将她斩于剑下,可她如何能因为那帮自私自利的愚民就这般死了?”
日光透过皮影洒落,于地面投映出了栩栩如生的倒影。
她便仿佛又见到了那名黠慧而聪敏的女子。
过往的桩桩件件自眼前浮现,与昏蒙的光影交织成了一出宛如梦境的戏曲。
直至皮影彻底坠落在地,脑海中的画面方定格在了吻来的身影间。
“……江霁月,你在做什么?”
“你为自己所下的毒中不是掺入了尝情草么?难道胥娘心悦之人并非是我?”
“……”
“胥娘莫生气,否则毒素进入脏腑便当真回天乏术了,此次算我输了,师姐心服口服,快告诉我解药究竟在何处?”
……
沈槐梦闭了闭眼,握剑的手再紧了一分,指节隐约泛了白,出口的话语声交杂了痛恨难言的深晦。
“师尊从来眼里只能看到她,就连这谷主之位也是她施舍于我,我何须她如此惺惺作态万般可怜?我不过想让她与我再比一次,正正当当败于我手下。”
片刻沉寂。
再未出言的人轻声开了口。
“您错了。”秦知白拥着心上人的身躯,低垂的视线自始至终未曾抬起,“师姑从来并非可怜施舍,她只是相信自己未曾看错。”
话音落下,曲尘霏将手中带来的书册与留信递了过去。
“这是江师姑前往图南前留下的信物,亦是她未能送出手的贺礼。”
沈槐梦停滞一会儿,缓慢伸出手,接过了眼前的书和信。
略有些怔然的目光扫过信上文字,随即看向了已故之人本想要送予她的贺礼。
因着书册于夹层中封存太久,边缘已显出了些泛黄的痕迹,而其上字句却仍旧明晰如新,她曾经熟稔于心。
——《大医精诚》。
这便是江霁月想要赠予她的谷主之礼。
她留给她的不过八个字:
为医之道,莫负初心。
沈槐梦沉寂许久,手中剑丁零掉落于地,紧抿的唇线隐约已渗出了血,她紧握住手中书册,呢喃的话语声似悲似喜。
“大医精诚……大医精诚……”
梦呓般的低语落下,她垂下了手。
“是我输了。”
余音未散,沈槐梦蓦然转身抓过了楚流景的身子。
秦知白面色一变,拔剑便要上前,而曲尘霏却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师尊好像是在为阿锦姑娘解蛊。”
浅云色的身影盘膝而坐,抬指点上了身前人几处大穴,数枚金针随之刺入了楚流景胸口,沈槐梦抬掌一拍,将楚流景调转过身位,凝聚了内息的双掌便推掌打向了她身后。
内息散逸,四周气海涌动,二人身周仿佛出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如此沉凝的气氛叫旁观几人皆不敢出言擅动。
日色推移流转,飘摇的云海起伏变幻。
不知过去多久,昏迷之人面上涌起了一层潮红,眉梢眼角蔓延的蛊印渐渐褪去,一股黑气沿着心口自颈间上涌,令她猝然喷出一口血肉。
“阿锦!”
内息尽散,一团跳动的蛊巢连着模糊血肉暴露于天光之下。
沈槐梦发丝尽白,转首望向远处遥遥可见的鹿梦潭,目光凝定许久,忽而手执金针刺入了自己心口。
吹来的风卷起了一旁飘落的皮影,犹如告别般自她眼前飘摇着掠过。
她望着皮影间亲手凿刻出的痕迹,衰惫至极的身躯朝后倒去,嘴角轻动了动。
“……我……赢了……”
“师尊!”
“师祖?!”
……
……
流光易